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癌症免疫療法在台灣:免疫檢查點抑制劑的使用現況簡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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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文/Jaffer Yang │畢業於成大微免所,現職醫學寫作。出於對醫學領域的興趣及工作經驗實務接觸,樂於將自己喜愛的科普知識,以淺白的文字讓更多人了解,曾著有《圖解醫學》一書

癌症的治療是近幾年醫學研究的一大重點,其中,又以「癌症免疫療法」被視為近幾年的一大突破。關於免疫療法的原理,尤其是免疫檢查點抑制劑(immune checkpoint inhibitor)的原理與優缺點,我們已在上一篇〈免疫療法:讓癌症治療不再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有所介紹。接下來本文中要來談談現行實務上,在台灣看得到的相關療法現況,以及未來可能的走向。

台灣已核准上市的免疫檢查點抑制劑有哪些?

截至 2019 年 10 月,台灣衛福部已核准上市的免疫檢查點抑制劑有這三類共六種:

類型 學名 中英文商品名
Anti-PD-1 Pembrolizumab 吉舒達,KEYTRUDA
Nivolumab 保疾伏,OPDIVO
Anti-PD-L1 Atezolizumab 癌自禦,TECENTRIQ
Avelumab 百穩益,BAVENCIO
Durvalumab 抑癌寧,IMFINZI
Anti-CTLA-4 Ipilimumab 益伏,YERVOY

以上有很多眼花撩亂的複雜英文名詞,不過概念上其實很簡單:

anti-PD-1 / anti-PD-L1 是同一條免疫檢查點路徑(差異是 anti-PD-1 作用在免疫細胞,anti-PD-L1 在癌細胞);anti-CTLA-4 則是另一條路徑。這些藥物都能夠解開癌細胞對免疫系統的封印,來達到治療癌症的效果。

目前於台灣可應用的癌症種類

接著重點來了,並「不是所有癌症」都被核准使用這些免疫檢查點抑制劑。因為必須先有充份的療效與安全性數據,食藥署才會核准能夠使用的適應症。

臨床試驗的數據越多,則越能佐證這是有效或無效的藥物。圖/pixnio

這些數據還得仰賴負責研發的藥廠們各顯神通,進行不同癌症的臨床試驗、完成數據累積才能達成。基本上薑是老的辣,推出時間越久的藥品,通常能取得的適應症會越多。

不同免疫檢查點抑制劑的適應症整理於下表,資料截至 2019 年 10 月台灣衛福部的資料(未來可能會陸續增加)。這裡需要多提醒一下,除了符合的「適應症」也就是癌症種類外,目前資料上提及的各種癌症,也都有必須符合的資格條件才能使用,可以詳見文末參考資料中的連結。假如不符合這些資格,就屬於仿單標示外使用(off-label use),需要與醫師充分溝通與討論,作出最適當的治療決策。

類型 學名 適應症(各種癌症有不同的治療資格條件)
Anti-PD-1 Pembrolizumab 1. 無法切除或轉移性黑色素瘤
2. 晚期非小細胞肺癌
3. 典型何杰金氏淋巴瘤
4. 晚期頭頸部鱗狀細胞癌
5. 晚期泌尿道上皮癌
6. 晚期胃癌
7. 原發性縱膈腔 B 細胞淋巴瘤
8. MSI-H(dMMR)實體腫瘤(含大腸直腸癌)
9. 晚期肝細胞癌
10. 晚期子宮頸癌
Nivolumab 1. 無法切除或轉移性黑色素瘤
2. 黑色素瘤之輔助治療
3. 晚期非小細胞肺癌
4. 晚期腎細胞癌
5. 晚期頭頸部鱗狀細胞癌
6. 典型何杰金氏淋巴瘤
7. 晚期泌尿道上皮癌
8. 無法切除的晚期或復發性胃癌
9. 晚期肝細胞癌
10. 轉移性 MSI-H(dMMR)大腸直腸癌
Anti-PD-L1 Atezolizumab 1. 局部晚期或轉移性泌尿道上皮癌
2. 局部晚期或轉移性非小細胞肺癌
3. 晚期三陰性乳癌
Avelumab 1. 轉移性默克細胞癌(Merkel cell carcinoma)
Durvalumab 1. 局部晚期或轉移性泌尿道上皮癌
2. 局部晚期非小細胞肺癌
Anti-CTLA-4 Ipilimumab 1. 無法切除或轉移性黑色素瘤
2. 晚期腎細胞癌
3. 轉移性 MSI-H(dMMR)大腸直腸癌

啟用免疫檢查點抑制劑治療的時機?

癌症治療十分複雜,不同癌症或是不同患者之間的差異也很大,因此應該要將免疫檢查點抑制劑這項新方法視為對抗癌症的其中一項武器。越來越多研究也顯示,免疫檢查點抑制劑有機會在第一線治療漸漸展露頭角,效果更勝傳統的化學治療,因此國際的癌症治療指引也隨著這些研究證據而改進,並定義出哪些患者族群較適合在第一線使用。

免疫檢查點抑制劑雖效果卓越,但仍需評估患者是否屬於第一線治療的族群。圖/pxhere

以2019 年最新的歐洲治療指引(ESMO Guidelines)對於「轉移性非小細胞肺癌」的建議為例,在排除一些致癌基因突變的條件後,最重要的是評估「PD-L1 表現量」。假如是 PD-L1 ≥ 50% 第一線治療就適用 anti-PD-1 的 pembrolizumab,但如果低於 50% 以化學治療或是化學治療合併免疫檢查點抑制劑作為第一線較為恰當。

2017 年 ESMO Open 的文獻8與2019 ESMO Guidelines9,其建議的簡易治療流程圖如下,可以更加理解 PD-L1 表現量在此類治療中是影響治療決策的關鍵角色。

作者製圖

貴松松的治療法,健保有哪些給付規定?

台灣健保為了將錢花在刀口上,因此對於所費不貲的免疫檢查點抑制劑有不少給付限制,但這些都是為了找出真的已無藥可治,以及最能獲益於治療的患者族群。截至 2019 年 10 月有給付的藥物只有「atezolizumab、nivolumab、pembrolizumab」這三個,並且也有限制給付的適應症,如下表。

給付藥品 給付適應症
Atezolizumab 1. 晚期鱗狀非小細胞肺癌第二線用藥
2. 晚期非小細胞肺腺癌
3. Platinum 類化學治療失敗,有疾病惡化的局部晚期無法切除或轉移性泌尿道上皮癌
4. 無法接受化學治療之轉移性泌尿道上皮癌
Nivolumab 1. 無法切除或轉移之第三期或第四期黑色素瘤
2. 晚期鱗狀非小細胞肺癌第二線用藥
3. 晚期非小細胞肺腺癌
4. 典型何杰金氏淋巴瘤
5. Platinum 類化學治療失敗,有疾病惡化的局部晚期無法切除或轉移性泌尿道上皮癌
6. 二線(含)以上化學治療均失敗之轉移性胃腺癌
7. 晚期腎細胞癌
8. 晚期或轉移性肝細胞癌
9. 復發或轉移性頭頸部鱗狀細胞癌
Pembrolizumab 1. 無法切除或轉移之第三期或第四期黑色素瘤
2. 晚期鱗狀非小細胞肺癌第二線用藥
3. 晚期非小細胞肺腺癌第三線用藥
4. 轉移性非小細胞肺癌第一線用藥
5. 典型何杰金氏淋巴瘤
6. Platinum 類化學治療失敗,有疾病惡化的局部晚期無法切除或轉移性泌尿道上皮癌
7. 無法接受化學治療之轉移性泌尿道上皮癌
8. 二線(含)以上化學治療均失敗之轉移性胃腺癌
9. 復發或轉移性頭頸部鱗狀細胞癌

除了藥品及適應症的給付限制,患者還得符合以下這三大項條件:

  1. 無法接受化學治療、標靶治療,或者治療無效的患者
  2. 體能狀態良好、心肺與肝腎功能等符合數值
  3. 生物標記符合數值(評估 PD-L1 表現量)

符合條件者,還需要醫院協助申請資格審查(有名額管控),通過審查後才能開始獲得健保給付。此外,用藥後的每三個月,主治醫師須向健保署回報患者的治療反應結果,如果有效才可持續給付(總療程以 52 週為上限);但如果無效或惡化,將停止給付。

這些規定總結來說,即為符合條件、審核通過、且治療有效者,最長可取得約一年的健保給付。

免疫檢查點抑制劑正在研究中的癌症種類

為了擴展免疫檢查點抑制劑的適應症,各大藥廠的相關臨床試驗正在如火如荼的展開,下表列舉台灣已核准之免疫檢查點抑制劑正在進行試驗的癌症種類:

類型 學名 發展中的癌症種類
Anti-PD-1 Pembrolizumab 小細胞肺癌、腎細胞癌、鼻咽癌、胸膜間皮瘤、三陰性乳癌、食道癌、多發性骨髓瘤
Nivolumab 間皮瘤、轉移性亮細胞腎癌
Anti-PD-L1 Atezolizumab 卵巢癌、小細胞肺癌、腎細胞癌、膀胱癌、前列腺癌
Avelumab 非小細胞肺癌、泌尿道上皮癌、瀰漫性大 B 細胞淋巴瘤、腎細胞癌、胃癌
Durvalumab 鱗狀細胞肺癌、頭頸部鱗狀細胞癌、晚期實體惡性腫瘤
Anti-CTLA-4 Ipilimumab 鱗狀細胞肺癌、間皮瘤、胃癌

透過免疫檢查點抑制劑的持續研究,相信未來可以造福更多的癌症病患,也感謝免疫檢查點抑制劑帶來了癌症治療的劃時代躍進。

參考資料

  1. 衛生福利部中央健康保險署,Pembrolizumab 許可證詳細內容
  2. 衛生福利部中央健康保險署,Nivolumab 許可證詳細內容
  3. 衛生福利部中央健康保險署,Atezolizumab 許可證詳細內容
  4. 衛生福利部中央健康保險署,Avelumab 許可證詳細內容
  5. 衛生福利部中央健康保險署,Durvalumab 許可證詳細內容
  6. 衛生福利部中央健康保險署,Ipilimumab 許可證詳細內容
  7. ESMO Clinical Practice Guidelines 2019. Metastatic Non-Small-Cell Lung Cancer: ESMO Clinical Practice Guidelines for diagnosis, treatment and follow-up.
  8. Aguiar PN Jr, et al. ESMO Open. 2017;2:e000200. Immune checkpoint inhibitors for advanced non-small cell lung cancer: emerging sequencing for new treatment targets.
  9. 衛生福利部中央健康保險署,癌症免疫新藥專區
  10. Darvin P, et al. Exp Mol Med. 2018;50:165. Immune checkpoint inhibitors: recent progress and potential biomark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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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進海底探險!帶你搶先看海研生力軍「新海研一、二、三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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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應海洋研究需求,科技部繼 9.5 億打造「勵進」研究船後,今年底、明年初又有三艘 16 億的研究船「新海研一號、二號、三號」,投入海洋研究的行列,預備接替服務 30 年老船的「海研一、二、三號」任務,組成新的海研船隊。

三艘海上尋寶船,居然能開拓疆土?

新海研一號全長 66 公尺、2200 噸,未來由臺灣大學營運管理,主要跑遠程航線;新海研二號與新海研三號體型稍小,全長 40 公尺、800 噸,由臺灣海洋大學及中山大學管理,分別會跑東海與南海航線。

新海研三號(前)與新海研二號(後)在今年 9、10 月陸續驗收,最快會在今年底舉行交船典禮。圖片提供/張詠斌

可別把海研船想得跟漁船、貨船一樣喔!海研船載著先進的儀器,就像是海上的「尋寶船」,可以藉由聲納、岩芯採樣等設備,來發掘海底的「寶物」、揭開海平面下的秘密,無論是對天然海底資源的開採,或是海軍潛艦攻擊與防衛皆很重要。

更厲害的是,海研船甚至能為國家擴大「海權」呢!

根據《聯合國海洋法公約》規定:如果沿海國的陸地領土有自然延伸的海床和底土範圍(大陸棚範圍),就算超過 200 海哩的專屬經濟區 (EEZ),該國仍有海底資源開發權。

中山大學海洋科學院副教授張詠斌表示,這項規定讓各國無不卯足力量,證實鄰海附近的大陸棚與本國領土相連,正因如此,備有探測聲納裝備的研究船在他國附近海域就非常敏感。

2012 年日本就曾向聯合國申請擴大 31 萬平方公里的大陸棚面積,相當於其國土的 82%,大大增加日本對海域探勘與資源開採權,可是讓韓國、中國氣得跳腳呢註1

好的,現在知道「海研船」的厲害了吧!在「新海研一號、二號、三號」還沒正式開啟科研任務前,泛科學先帶大家到臺灣國際造船(臺船)的基隆廠區,瞧瞧新船的模樣,搶先一看新船的儀器設備。

臺船基隆廠廠區一個個棚子都是造船的生產線。圖片拍攝/簡鈺璇

海研船底的秘密:各式昂貴的聲納儀器

走進基隆廠區內,從鋼材切割、加工組裝、焊接,加裝儀器,一個個架高的棚子搭起造船生產線,這時,新海研一號(新海一)已進到船塢內了。臺船將船塢的水抽乾、架高船底準備為新海一上白色的新塗裝,而塗裝完畢後,新海一就會進入海上測試階段了。

新海研一號在今年八月進船塢整理,準備噴漆塗裝。圖片拍攝/簡鈺璇

「人生難得有機會看到船底啊!快拍照」臺大海洋研究所教授詹森說道,邊拿起手機與船底的螺旋槳自拍。詹森是新海研船籌備小組成員,也是新船從無到有的催生者之一,籌備三年期間,除了到各部會開會,就是跑船廠「盯哨」看進度,開工後每月都到船廠三次,把船當成自己的孩子一樣。

三年多來參與新船籌劃小組,終於看到海研船快完工的樣子,詹森開心地拿起手機與新海研一號自拍。圖片拍攝/簡鈺璇

其實,海研船最重要的武器都在船底喔!抬頭一瞧,船底下有各式圓圓、長長的凹槽,這些可不是進出水的洞,而是埋了市值數百萬的聲納儀器的地方喔!

船底的聲納儀器有三種:

1. 多音束測深儀 (Multi-beam):讓研究船從大近視變成裸視 1.0

船底下長型、排列呈 T 字型的裝置,就是聲納設備「多音束測深儀」(Multi-beam),紅色的面則是它發出聲波的音鼓。雖然它看起來毫不起眼,卻是新海研船的鎮船之寶,也是船上最貴的儀器。

有了它,臺灣就能仰賴它準確掃射海底地形,提升研究品質,順便探測海底大陸棚,擴大我們的海洋國土(誤)。

Multi-beam 音鼓 (Transducer) 在海研船底的樣子。圖片拍攝/簡鈺璇

張詠斌表示,以前量測地形都是用「單音束」(Single-beam) 的測深儀,一次只能發射單束聲波,然後讓船慢慢開,一點一點把資料串起來,合成海底地形資料,但點跟點之間會產生誤差,比如說有魚游過去、水下干擾,或是地形造成波折射等誤差都無法排除,就像是「近視的人看海底,覺得底下有東西,但看不清楚是什麼形狀」。

但 Multi-beam 不一樣,不同頻率的聲波出去,可以得到各種頻率掃出去的結果,頻率越低的波束可穿透的水深越深,再將資料比對,清楚的地形資料就出來了,如同戴上眼鏡一般。

新海研配置的 Multi-beam,新海一在 6000 米內有效,新海二、三則是 3000 米。臺大海研所楊穎堅教授形容,以前用 Single-beam 像是拿鋤頭耕田,一次只能掃一條線,現在 Multi-beam 則是耕耘機翻土,可掃射整個海底面。

Multi-beam 會發出多個扇面聲波,取得的資料範圍是整個面,換算的海底地形解析度較單音束測深儀 (Single-beam) 高。圖片提供/臺大海研所

2. 單音束科學測深儀 (Single-beam):小兵立大功

除了長型的 Multi-beam 之外,船底還有許多紅色圓形的聲納裝置(長得好像爵士鼓啊~),像是單音束測深儀或科學魚探機器 (Single-beam),可發射單一脈衝至海底,用地形反射傳回的聲波強度推估水深。

張詠斌表示,雖然 Multi-beam 比 Single-beam 厲害許多,能將海底地形掃得更清楚,但 Single-beam 的好處就是不需經過資料處理,可以馬上秀出那條線的地形圖,而 Multi-beam 則需要比較繁複的資料處理。

因此,研究者在用 Multi-beam 前,還是會拿 Single-beam 為地形把個脈,做個初步探測。

如圖所示,船底左邊兩個圓圈是科學魚探機跟單音束測深儀,右邊兩圈為都卜勒流速剖面儀,鼓面越大、發射的頻率越低、量測的距離越深。圖片拍攝/簡鈺璇

3. 都卜勒流速剖面儀 (ADCP):都卜勒效應好好用

另一組圓形裝置就是 ADCP ,它應用都卜勒原理,當反射波的波長變短、頻率變高,就表示水流向音鼓發出的聲源移動,反之則遠離聲源,使用四組音鼓就可以推算水流速度剖面。

船底除了三組聲納設備外,還裝設「超短基線 (USBL)」水下定位系統,因應水下儀器無法裝設 GPS,工作人員會將 USBL 收發器裝在船底,應答器放在儀器或載具上,藉由回傳的訊號量測兩者間的距離。

船底有安裝 USBL,可作為水下載具的接收站臺。圖片拍攝/簡鈺璇

慢工出細活,研究船設計可需要高深的功夫!

臺船有近 50 年的造船經驗,但這是臺船第一次建造高級研究船。

臺船專案經理、基隆廠主任施炎輝表示,臺船造船速度很快,但造研究船沒辦法那麼快,儀器設備自國外進口、安裝、測試其實都需要時間,且船的設計必須符合研究需求,像是船尾的底部要非常平坦,如果設計不好,聲納儀器的效果就會大打折扣。

臺船第一次建造和設計高級研究船,施工的每個細節都要非常注意,圖為新海研三號的半成品照。圖片提供/張詠斌

其講究的程度連壓克力板的厚薄都得調整。詹森表示,聲納的壓克力板太厚會吸收聲波,所以廠商必須要重新訂製。

此外,研究船實驗室與主機房內,儀器眾多,要如何將大把如同頭髮般的電線理得整齊、便於維護也是個難題。由此可知,研究船的施工與設計細節還真不少呢!

圖十、詹森老師發現聲納設備的壓克力板太厚,立刻要求臺船重換。圖片拍攝/簡鈺璇

為了讓研究船可以平穩運行,有別於之前用柴油主機帶動馬達,新海研船使用發電機帶動馬達,以推動螺旋槳轉動,因此它的航行噪音較小、振動也比較輕微。此外,海研船也配置「減搖裝置」,像是新海二、新海三都裝上了陀螺儀,日後研究人員暈船的狀況就「可能」不會那麼嚴重了XDD

另一方面,新海研船上還備有「動態定位系統」(DP),臺船造船師傅提到,這個系統只有軍事船和特殊需求的船才會裝,它能夠分析海流狀況、修正船與原本 GPS 定位的差距,並調整船的位置,讓船可以不偏移。

詹森表示,以前海研船都是靠經驗老道的船員「手動」調整位置,有了 DP,船的定位可以更精準。

新海研一的操船室,特別加裝 DP 系統的操控臺。圖片拍攝/簡鈺璇

近期新海二、新海三進入海上測試階段,臺大海研所副教授楊穎堅已搶先搭上新海二,他表示相當滿意,「新海研船相當平穩、安靜,船的轉身速度敏捷」。

儀器測試亦是海研船交船前的重要一環,一般商船大多海試三天,海研船儀器測試和校正可是要花兩三個月呢!楊穎堅表示,臺船技術不錯,因為聲納設備跟船體的方位校正通常要花 24 小時,但新海三只花了 5 小時就校正完成,可見安裝時的偏離角度不大。

安全第一!新海研可是更注重安全了呢!

海研船的安全也是重要一環,在海研五號 2014 年不幸沉沒,兩位優秀研究者罹難後,監察院糾正科技部和交通部,提及海研五號的操船公司未依規定取得「安全管理章程」(International Safety Management Code,ISM),導致海五「因人為操作缺失而沉沒」。

詹森表示,海五是大家的痛,管理海研船的學校與機構有責任維繫研究人員與學生的安全,依科技部規定新海研一、二、三號建造與營運都要符合 ISM 規定,船隻管理的學校臺大、海大與中山也要取得該船的「安全管理認證書」。

張詠斌提到,研究船屬於公務船,原本可以豁免 ISM,但因為海五的緣故,研究船的安全必須提升至客船等級且需符合各項國際公約,所以臺船更改設計加強船體結構、救生、水密與防火設備等等,加上每位船員都有個人房間,因此新海研一、二、三號即使噸位變重,容納人數也沒有增加太多。

詹森提到,研究船的安全一來倚賴優質船廠,二來則是營運單位的管理,「船員一定要由學校自己聘,不能用外包」,這樣讓船員對船有感情,做事會比較認真和謹慎,且能夠直接與研究人員溝通,對海上研究作業也有幫助。

圖十二、操船除了可以在船長室外,甲板上備有兩個「烤肉架」,天氣晴可至室外操船。圖片拍攝/簡鈺璇

「現在的研究船稍微可惜的地方就是研究作業區太小,像把整個貨車的東西擠在小客車上。」張詠斌表示,以安全為優先是對的,但希望日後設計研究船時也把研究需求列入考慮。

目前新海研二號、新海研三號正在最後的海試階段,在順利通過儀器檢測、驗船後,已於今 (2019) 年 11 月舉辦交船典禮,而新海研一號則會在明年才會完成交船。

你是否跟我一樣等不及看海研船海上馳騁的英姿呢?讓我們一起期待他們正式服役後為我們的研究帶來的新進展吧!

新海一上有起重機、A 架和深海絞機等大型設備。圖片拍攝/簡鈺璇


新海研三姐妹的小檔案(資料整理/簡鈺璇)

新海研 1 號
R/V New Ocean Researcher 1
新海研 2 號
R/V New  Ocean Researcher 2
新海研 3 號
R/V New  Ocean Researcher 3
交船日 預計 2020 年 預計 2019 年 預計 2019 年
總噸位 2200 噸 800 噸 800 噸
全長 66 公尺 45 公尺 45 公尺
續航力 45 天 30 天以上
營運管理者 臺灣大學 臺灣海洋大學 中山大學
港籍 基隆港 基隆港 高雄港
設計建造地 臺灣 臺灣 臺灣

註解:

  1. 自由時報:日本延伸大陸棚 首獲聯合國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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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密新海研一、二、三號身世!造船原來這麼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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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研一、二、三號開拓了「臺灣海洋研究元年」,三艘船服務海洋研究快三十年,今年海研一號滿 34 歲,海二、海三也滿 26 歲,為了航行安全與研究永續,老船亟需汰舊換新。

回顧老船的貢獻 臺灣的海洋研究由此啟航:回顧海研一、二、三號的貢獻

今年底、明年初,海研界將迎來三艘新船──科技部耗資 16 億打造的 800 噸海研船「新海研二號」、「新海研三號」,以及 2200 噸的「新海研一號」。三艘預備交船的海研新血續航力更長,希望能讓未來台灣海洋研究更有機會跨出本島海域,帶起另一波海洋研究高峰。

然而,催生三艘 16 億的船並不容易,在海研船籌備小組的老師們眼中,三艘海研船從經費著落、設計、建造、管理單位確認到海試一路走來,走了快十年,可說是得來不易的研究船。

得來不易的研究船,取名、找保母都充滿挑戰

臺灣海洋大學海洋環境與生態研究所終身特聘教授龔國慶表示,自己 2011 年就已向科技部提議要造新船取代舊船,之後他便開始協助撰寫計畫書爭取經費,過了三年多經費才有著落,並在 2015 年初啟動研究船汰舊換新計畫,終於在今 (2019) 年底前交船。

新海研三號在船廠內尚未闔上甲板的情形。圖/張詠斌提供

新海研船的籌備並非一帆風順,期間其實曾發生各種爭議與困難,像是在去年以「五萬元取新名」登媒體版面,而早在這個爭議以前,新海研船歸誰管也引起關注。

科技部原本希望新海研船能從「學校各自管理」,改為「統一由國研院海洋中心管理」,卻引起管理海研一、二、三號的臺灣大學、臺灣海洋大學與中山大學的反彈。

臺灣大學海洋研究所教授詹森表示,雖然能理解科技部期望統一管船、節省成本的立場,但站在教育的角度,船對海洋教學十分重要,因此校方投入很多心血在海一的管理、安全檢驗,甚至積極參與新研究船的設計、儀器的檢驗及管理辦法的訂定,為的就是讓海研船上的教學與研究經驗能夠傳承。

中山大學海科所副教授張詠斌提到,船由學校管理,確實比較便利,海上實習如果遇到天氣不佳,能找空白船期排上去,免去與其他單位溝通和協調的成本。

船歸學校所有亦可降低「政治敏感」。張詠斌表示,研究船因安裝許多儀器,在接近他國海域時都很敏感,學校屬於半民營機構又具有自主性,若遇國家海權紛爭時,較容易處理,而外國也會比較願意讓學校管理的船隻停泊,但如果是國家層級來管理的話,遇到衝突會比較麻煩。

之前海研一號就曾在三貂角被日本保安廳公務船干擾,也曾遭遇中國公務船攔查,在海巡署協助下,事件才終能和平落幕註1,此顯示海權與國家安全問題不得不列入考量。

中山大學海科所張詠斌副教授認為,研究船交由學校管理,對於從事海洋研究時比較不敏感。圖/簡鈺璇拍攝。

學界提出他們的想法,科技部卻拿不定主意。一旦喬不定誰管船,新海研船開工、監工、測試又要由誰來做呢?此事就從 2015 年拖到 2018 年底,科技部才因法規和經費因素,最後拍板定案,由三個學校各自管理海研船。

這之間的反覆折騰,對參與規劃新船的學校來說,實在煎熬。詹森教授坦言:「一想到在我當(臺大)海研所所長任內,船沒有了,我就難過得睡不著覺。」

臺灣大學海研所詹森教授從頭參與新海研船的籌備,認為海研船應有教育意涵。圖/簡鈺璇拍攝。

詹森表示,管理船並不輕鬆也很費成本,每年海一的營運費就要 5000 萬以上的臺幣,但船對學校來說真的很重要,本來一度覺得學校可能要沒有船了,好在科技部回心轉意將船交給學校。

新海研的未來任務:擴大研究範圍、啟發學生興趣

常有人說:「臺灣是靠海吃飯!」除了說明臺灣海域有豐富漁獲外,對海洋研究者來講,更是一塊寶地。

臺灣鄰近全球海域溫度最高的「西太平洋暖池區」,長年水溫 25 度以上,與全球海流、聖嬰現象、颱風等等息息相關,話題十足,加上臺灣南北具有海溝,做地球物理、海洋地質亦相當適合。

那麼未來,新的海研船會做什麼事情呢?這三艘新的海研船加裝了海水淡化系統、發電設備,使得航行天數得以增加,新海研一號可航行 45 天以上、新海二號和新海三號則是 30 天以上,因此海洋研究範圍將不只限於臺灣周邊海域。

新海研一、二及三號。圖/中華民國海洋學會臉書

對此,科技部海洋學門和學界提出了「航向藍海」的研究計畫。張詠斌表示,這個計畫希望結合臺大、海大與中山大學老師的研究專長,預計讓三艘研究船一起航行,開拓「高雄-關島-帛琉」的研究航線,總航行天數為 40 天。

張詠斌提到,此航線會經過颱風生成區、北太平洋馬里亞納海溝、北赤道洋流等特殊的區域,是值得開拓的海洋研究區,離其他國家遠,亦是海洋研究的處女地。

科技部海洋學門與學界一同針對三艘新研究船提出「航向藍海」計畫,規劃高雄至關島、帛琉的研究航線。圖/張詠斌、科技部海洋學門投影片資料

將來科技部規劃進行「北赤道洋流變動對黑潮之影響」、「西太平洋聖嬰-反聖嬰現象之早期觀測」、「颱風生成海域海氣交互作用探測」、「海洋塑膠微粒輸送量觀測」、「馬里亞納海溝深海探測」、「海洋生地化通量及生物資源之長期觀測」、「海洋底床礦物資源探勘」等科學議題的深究。

龔國慶則希望海研船能有更多教育目標,像是 2006 年,海洋大學就曾在教育部計畫的補助下,結合海研二號辦理「黑潮暑期學分班」,讓不限海洋科系的大專院校同學報名參與,透過八天課程帶領大家認識黑潮並至海上實習,做海洋研究報告。

海研一、二、三號在 2005 年曾合體辦理「高中生黑潮探險體驗之旅」,當時吸引 34 位高中生參與,並在船上過夜和做實驗,希望新海研船也能復辦此活動。圖/張詠斌提供

「片段的研究不代表真實,必須長期投入才行,教育也是。」龔國慶表示,前陣子還遇到十多年前參加黑潮暑期學分班的同學向我打招呼,他跟我說還記得海洋學分班的課,這就表示學分班真的能啟發大家對海洋的興趣。

臺灣海洋大學教授龔國慶希望海研船除了研究功能外,亦有推廣海洋教育的使命。圖/簡鈺璇拍攝

龔國慶提到,近年來在科技部產學合作計畫的支助下,大學也與多媒體公司合作,完成了 50 則以「海洋科學與人類生活」為主題的「海洋鮮聞」科普極短片,更獲得通傳會頒發適齡兒童標章。

他希望教育部能在這些珍貴的研究與科普成果的基礎下,接力並持續地支持新海研船辦理各項海洋教育推廣活動,達到臺灣以「海洋立國」為目標的願景。

註解:

  1. 日本船制止「海研一號」研究 海巡署派「南投艦」解危
  2. 海研一號遭陸公務船攔查 關鍵2小時發生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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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識「除草劑」的風險與非農地環境雜草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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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由行政院環境保護署毒物及化學物質局之推動化學物質綠色生活知識教育平臺計畫企劃,泛科學執行

  • 文/林宇軒

這些年,除草劑躍上新聞版面的時候,形象往往都相當負面。像是新聞報導中偶見有人誤食用劇毒且沒有解藥的除草劑「巴拉刈」;或是農藥大廠孟山都的專利除草劑「嘉磷塞」,因為沒有警告消費者健康風險,在美國被許多民眾控告而且被判敗訴。

你可能很疑惑,這些歸類為「除草劑」的農藥到底是何方神聖?這篇文章就要跟大家一起來認識除草劑可能的風險,以及我們又該怎麼減少接觸,來保護自己。

除草劑的任務:消除令人頭痛的「雜草」

在農業生產過程中,會影響收成的生物,其實大多可以找到對應的農藥來處理。農藥根據處理的問題,可以分成好多類,而使用最多的是以下三大類:除草劑專門處理雜草;殺菌劑專門處理微生物;而殺蟲劑則是專門處理害蟲。

除草劑是農業生產過程中需求最大的一類農藥。對農友們來說,要處理雜草很不容易,一方面雜草常常都生命力強健,可以耐受高鹽、高低溫、淹水、貧瘠等各種惡劣的環境,種子產量多,又常可以在土壤中休眠很久之後才發芽。

因此就算割草了,因為根系還在,那些草類也很容易重新長回來;即使累一點,將雜草連根拔起,從其他地方還是會飄來源源不絕的種子,防不勝防。

只要雜草出現在自家園子裡,如果不妥善處理,有時候不只是影響農作收成,還可能讓農夫在收割時要花額外的力氣,去剔除一起收割下來的雜草,農夫們因此對那些在自家農田、果園搶養分的雜草恨得牙癢癢。

無止盡蔓生的雜草會干擾作物成長,是農業生產的大敵。圖/Pixnio

因應雜草春風吹又生的除草劑

正因為雜草「春風吹又生」的特性,除草劑也成為農夫們不能不求助的幫手。除草劑的種類多樣,不過共通點是藉由干擾雜草正常生理運作,來達到殺死雜草的效果。

除草劑可以根據除草的效果,分成選擇性除草劑和非選擇性除草劑兩類。有名的選擇性除草劑如 2,4-D(2,4-二氯苯氧乙酸),低濃度可以當作植物生長調節劑,高濃度可以殺死雙子葉植物,只留下單子葉植物;而非選擇性除草劑就是可以將所有的雜草全部殺死,例如文章開頭提到的巴拉刈和嘉磷塞就是屬於這類,不過如果作物和雜草物種太接近,這類除草劑也可能影響作物,所以常需要把種植和噴灑的時間錯開,或者是改種具有抗藥性的基改作物。

這些高效率除雜草的化學物質,有很多種類可以選擇,而且使用方便,只要簡單稀釋,再噴灑到園子裡長雜草的地方,幾天後雜草們就會枯黃死去,比起割草、拔草還要累半天,簡單省事許多。

也正因為除草劑太厲害了,所以也被用在很多農地以外的地方,只要不希望長滿雜草的地方就有可能使用除草劑,來維持環境的整齊感,像是道路兩旁、公園、住宅區、校園、水溝、魚塭等地方,甚至是清明掃墓前,除草公司選擇使用除草劑來清理墓園也時有所聞。

因為可以省下大量的人力,各種農藥產品被廣泛使用。圖/Pixbay

除草劑的爭議與科學研究

除草劑可以說是處理雜草問題最有經濟效益的方式,也因此需求量極高。根據《上下游》的調查統計,2016 年全臺農藥銷售量有 47% 是由除草劑貢獻,幾乎是農藥銷售量的一半,而用量最高的前幾名都是非選擇性除草劑,如巴拉刈和嘉磷塞。但儘管除草劑好用,近年來卻有越來越多的報告指出,這些熱門除草劑可能對人體健康有負面影響。

首先,近年來常出現在新聞畫面的除草劑莫過於巴拉刈。這種除草劑在農業上其實相當好用,除了成本低、效率高,在環境中分解迅速,不會有殘留污染的問題。然而巴拉刈只要發生誤食就會嚴重傷害身體無法挽回,至今巴拉刈沒有任何的解藥可以拯救。因此禁用巴拉刈漸漸成為世界趨勢。農委會也已經在 2018 年 2 月停止進口,預計在 2020 年 2 月起全面禁用巴拉刈。

巴拉刈雖然除草效果很好,但是一旦誤食會對人體造成無可挽回的重傷害。圖/Flickr

而另一個充滿爭議的除草劑則是嘉磷塞,是孟山都的專利農藥,由於有效又便宜,自 1974 年上市至今,已經是全世界用量最大的除草劑。嘉磷塞的急毒性低,不太會有急性中毒的問題;近年則有研究指出,長期暴露可能使動物發育不完全,以及可能提高惡性淋巴癌的風險。因而在 2015 年,國際癌症研究中心(International Agency for Research on Cancer, IARC)將嘉磷塞從「2B 類致癌物」升級為「2A 類致癌物」。也就是說嘉磷塞在動物實驗上有充分致癌證據,但對人類致癌的證據有限。但聯合國糧農組織與世界衛生組織共同組成的農藥殘留專家委員會(Joint Meeting on Pesticide Residues, JMPR)和歐盟食品安全局,則認為嘉磷塞沒有致癌風險。

嘉磷塞的危害尚無定論,不過從 2016 年開始,美國有上萬民眾紛紛對孟山都提起告訴,認為嘉磷塞要為他們罹癌負責,而孟山都並未揭露健康風險資訊。截至目前為止,雖然有部分案件孟山都敗訴,但仍有許多案件持續上訴中,尚未定案。

該如何減少除草劑的使用?環保署「非農地之環境雜草管理指引」

農業生產過程中少不了除草劑的使用,如果完全不使用除草劑,可能會大大影響許多作物的產量。大家也許會對除草劑有些擔心,不過政府有在把關農產品的農藥殘留劑量,只要在購買時認明「有機農產品標章」「TAP 產銷履歷農產品」,就可以減少暴露除草劑的風險。

有鑑於農田之外許多公私場所、公園、道路、社區等環境也會使用除草劑以維持環境整潔,環保署集合各部會與專家意見研訂「非農地之環境雜草管理指引」,已於 107 年 6 月 29 日提供中央各部會、直轄市政府、縣市地方政府參考。環保署化學局協助地方政府有效管理非農地環境雜草,降低除草劑的使用風險。目前主要分為「法制面」與「執行面」兩個部分,提供環境雜草管理指引及非農地環境雜草管理自治條例草案,供各級政府參考,目前臺北市、高雄市、宜蘭縣已訂定轄內的除草劑管理自治條例。雲林縣也已公告禁用除草劑之適用對象及區域,桃園市已制定草案並預告,花蓮縣、苗栗縣、屏東縣亦著手研擬草案。

如臺北市即於 105 年 8 月 31 日公布施行「臺北市除草劑管理自治條例」,辦理查核、督導、申報、追蹤環境用藥及除草劑產品售出後之流向,避免濫用、誤用影響環境生態或人體健康。

荒野保護協會於 107 年 10 月於新竹高中舉辦「非農地禁用除草劑」相關講座,傳達正確的除草劑使用觀念給社會大眾。圖/環保署化學局提供。

除此之外,環保署化學局執行面上並持續編列預算推廣非農地環境雜草管理,107 年輔助共計有基隆市政府、桃園市政府、新竹市政府、臺中市政府、雲林縣政府、臺南市政府、花蓮縣政府及臺東縣政府等 8 個縣市政府及 2 個非營利組織(Non-Governmental Organization, NGO)提出辦理相關宣導;108 年共輔助 11 縣市及 3 個非營利組織相關之專案計畫。輔助各地方政府舉辦許多宣導說明會,向各地方政府承辦人員、各社區發展協會和居民、清潔隊隊員、病媒防治業者和環境用藥業者,介紹除草劑的危害和雜草適合的管理使用方式。如荒野保護協會舉辦的「108 年非農地禁用除草劑演講暨採食野草應用班推廣計畫」,由環保署化學局指導,在各縣市舉行多場「非農地禁用除草劑」巡迴演講,讓民眾認識以管理取代除草劑的觀念,減少對除草劑的依賴。

這些宣導活動,希望透過提供有效管理雜草的策略,推廣綜合環境雜草管理代替除草劑使用,來減少除草劑的整體使用量。具體的作法例如:在雜草開花前就要除草,以機械、人力,甚至放牧動物除草。或者是利用不同覆蓋程度的草皮,來蓋住土壤表層,避免雜草種子生根等積極作為。雖然說推動非農地環境雜草不使用除草劑改用人工除草,有可能增加非農地環境之除草的成本,但是這些措施,能進一步減少大眾暴露於除草劑的風險,降低環境污染,及維護環境生態,達成綠色化學滅毒目標。

最後,還是不免俗要說,使用農藥必定有利有弊。如何好好的管理農藥農用、控制使用量,避免健康風險的同時,又能夠兼顧農業經濟效益,是我們應該好好關注的事。

本文由行政院環境保護署毒物及化學物質局之推動化學物質綠色生活知識教育平臺計畫企劃,泛科學執行

參考資料

  1. 認識雜草篇 – 台大農藝系雜草管理研究室
  2. 除草劑篇 – 台大農藝系雜草管理研究室
  3. 【找回草生力! 除草劑濫用傷土系列報導】 – 上下游
  4. 常用除草劑之特性與應用 – 農委會農業藥物毒物試驗所
  5. 嘉磷塞-食品藥物專區-衛福部食藥署
  6. 不是說會致癌嗎,為什麼台灣要開放嘉磷塞的農藥殘留容許量? – 食力
  7. 嘉磷塞致癌風險報告曝光!孟山都施壓四年破功,年年春黑洞終露曙光 – 上下游
  8. 除草劑嘉磷塞是否致癌?歐盟看法不同 – 上下游
  9. Evaluation of the impact of glyphosate and its residues in feed on animal health – EFSA
  10. Toxicological Profile for Glyphosate – 美國毒物與疾病註冊局(ATSDR)
  11. 環保署毒物及化學物質局 107 年度環境雜草管理成果整理
  12. 環保署毒物及化學物質局 108 年度非農地雜草管理教育推廣活動 – 講師培訓暨學校、社區巡迴說明會計畫書

延伸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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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驗就是從失敗中找成功:由大海中找出人類世的蛛絲馬跡──任昊佳專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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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我剛帶孩子去幼稚園,小朋友比較多狀況,所以晚到了。」臺大地質系副教授任昊佳衝忙地趕來研究室。她的研究室古色古香,鋪著木地板,桌子和櫃子都是木頭質地,還擺著兩張五顏六色用印尼廢棄的船板做的椅子。研究古海洋和古氣候的她也特愛逛古物店,正如古生物的標本,每件古物背後都有它的故事和環境的刻記。辦公室的一小角放著寶寶圍欄,任昊佳笑著說:「我的二寶剛滿兩個月,現在還是媽媽幫忙帶,之後我要帶來研究室,邊工作邊帶孩子,我大寶就是這樣帶的!」

旁人看來雖然辛苦,但任昊佳覺得很幸運,教職工作的彈性,讓她可以同時身兼數職,無論是當母親,還是科學家或是老師,都是她最喜歡的事情。

女生只會考試,不會做研究?任昊佳不自我設限,研究屢登國際期刊

任昊佳在研究上也有卓越表現,曾獲得中研院榮譽博士後,32 歲至臺大地質系任教,是當時臺大最年輕的老師,專攻氮的生地化循環、古海洋和古氣候研究的她,發表文章數度登在《Science》與《Nature》等國際頂尖期刊上,在今年獲得由吳健雄學術基金會和台灣萊雅公司共同主辦的「台灣傑出女科學家新秀獎」。

儘管學術成就令人刮目相看,任昊佳自認不是會讀書的料,能夠上北京大學實是緣分。她笑說,自己是因為高中參加太多課外活動,因而獲得「山東三好學生」得到保送至北京大學地質系的機會。

讀北大時,老師在課上說:「女生只會考試,不會做研究。」此時任昊佳正猶豫要不要繼續讀博士,為了確認老師說的是不是真的,就去圖書館找西蒙波娃的《第二性》來看。從中她理解到「女性所設下的限制大部分來自於自己」,所以決定聽自己的聲音——赴美國攻讀博士。

任昊佳是台灣相當傑出的女地質學家,現為臺大地質系副教授(圖片提供/任昊佳)。

開發反硝化細菌的生物方式,解析氮同位素

在美國普林斯頓大學攻讀博士時,她的指導教授主要是做「氮 (N2)」的生地化循環研究,不過相較「氧」同位素可以直接對照是溫度變化的信號,氮循環相當複雜,因為每種生物使用氮的方式不同,所以很難確定是環境的因素影響氮同位素的訊號,還是生物本身的代謝影響,處理起來相當麻煩。

過往研究會分析泥土中的氮同位素,但泥土會受到生物作用的影響,訊號已經改變,難以做出合理的結果。此時,她的指導教授就給她一個任務,將為受干擾的有孔蟲殼下之氮訊號,透過反硝化細菌的生物方式來解開,因為反硝化細菌會將生物體中的硝酸鹽轉化為一氧化二氮氣體,最後再用「穩定同位素質譜儀」來測定一氧化二氮氣體的同位素組成。

藉由反硝化細菌的生物方式來做,會比傳統將有機氮燃燒為氮進行同位素分析的效果更好、靈敏度至少高 100 倍。任昊佳解釋,有機氮燃燒擷取氮的過程需在真空的環境下進行,容易受到汙染,測量難度相當高。

有孔蟲的化石樣貌,大部分有孔蟲的大小是小於一毫米(圖片提供/任昊佳)。

可是,當時她只知道這個方式理論上行得通,但全世界還沒有人成功做出來,而使用生物方式的最大難題就是得找到細菌喜愛的生長環境,否則牠不分解,你也拿牠沒轍。

為了找到可行的測量方式,任昊佳不斷調整菌種的養殖環境,「每次實驗結果要出來,我都會好緊張,然後帶著電腦站在穩定同位素質譜儀旁邊等待結果,指導教授看到就跟我說『I like your energy!』。」

任昊佳實驗室內的穩定同位素質譜儀機,裡頭有許多設備是自行開發的,讀博士當年她就是常常站在機器旁邊等待實驗結果(圖片提供/任昊佳)。

她在經歷過無數的失敗後,花費半年才找到最合適的實驗方式,而這個氮分解的研究方式至今在世界上仍是數一數二。

任昊佳笑說:「我的個性就是很拗吧!越做不出來,就越想做出來,我認為凡事一定有解答,失敗就趕快試其他方法。」或許是這份對真實的執著,及渴望尋找答案的熱情,任昊佳坦言,自己特別適合從事學術工作,也喜歡挑戰困難、沒有人做過的研究。

在珊瑚體內發現人類排氮污染的痕跡

「厲害的科學家都在學校裡!」任昊佳的老師曾這樣跟她說,因為知識是需要傳播和討論的,因此她在美國哥倫比亞大學、中研院完成博士後研究,就到臺大地質所任教。

任昊佳表示,臺灣的研究資源不多,但分配比較平均,讓每個老師都有充分發揮的空間,儘管做古氣候和古海洋的研究者不多,但臺灣做出來的東西在全球都有知名度。

她在臺大透過反硝化菌分解氮的方式,首次直接證實人類活動排放的氮已經影響到遠洋環境,研究成果登在《Science》期刊。任昊佳解釋,那時台灣剛好在東沙環礁群島成立研究中心,她與研究團隊就追蹤東沙環礁的珊瑚中的排氮訊號,因為人為排放的氮通常比自然環境中的氮含有更多輕的同位素,從中測量分析,得知珊瑚中有機氮的同位素組成。

東沙環礁群島的採樣照片(圖片提供/任昊佳)。

「我們那時候發現也相當驚訝!」她表示,之後研究團隊也在百慕達和澳洲大堡礁追蹤珊瑚的同位素,但就沒有像東沙一樣有顯著的發現,推估可能是東沙海域是邊緣海,生地化的調節效果不如開放海域好,所以人為造成的氮才會透過大氣,直接沉降在該區域的狀況比其他區域明顯。

任昊佳與美國哥倫比亞大學研究團隊推翻盛行已久「把鐵加入海中抗暖化」假說,該假說認為鐵會促使海中藻類增加,能增加攝取溶於海水中的二氧化碳。

不過,任昊佳與研究團隊針對赤道太平洋約 2 萬年前冰河期海底沉積物進行研究,發現對海洋藻類施鐵肥,雖會促進特定藻類生長,但也會用光其他藻類所需的營養鹽,而限制其生長,因此施鐵肥在減少二氧化碳和減緩全球氣候暖化上效果不如預期。此篇研究推翻假說、具有新意,榮登頂尖期刊《Nature》雜誌。

近期任昊佳在綠島飼養有孔蟲,希望能找出有孔蟲紀錄海洋沈積物訊號的方式及原因。

活體有孔蟲的樣子(圖片提供/任昊佳)。

基於真實的研究,都能逐步累積知識

「我對於生物與環境的關係相當感興趣,因為研究的對象取自於真實世界,而我的研究也無法告訴大家是百分之百正確,只是給個說法讓大家來辯論。」任昊佳笑說,循著線索找答案,刪除比較不可能的選項,這件事情相當有趣。

儘管自己的研究屢登國際期刊,但她坦言,只要是基於真實數據做出來,且能夠找出讓人信服的解決方式,都是很棒的研究,大部分科學研究都是這個領域的逐步累積,未必能夠這麼幸運能登上一流的國際期刊。

最後,研究古海洋的她也語重心腸地對大家喊話:「地球是包容度很大的地方,它經歷過冰雪覆蓋,也遇過溫暖無任何冰河的環境,現在人類排放污染尚未完全改變它的平衡,但哪天會失衡,我們並不知道。」所以人類一定要正視這些情況,開始改變,而她身為科學家能夠藉由研究,進而改變政策,和喚起大眾對環境的重視,是一件很有意義的事情。

任昊佳(右三)與研究室夥伴、美國學者的合影(圖片提供/任昊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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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在科學領域發光發熱?鍾邦柱:不畫地自限、別投機取巧——《她們,好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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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文/陳建豪

科學界的男女比例,向來有些失衡。前教育部長蔣偉寧在 2012 年出席「台灣傑出女科學家獎」表揚典禮並擔任頒獎人時,曾提及女性在生命科學領域中,比例僅約三成,而工程研究人數則更少,連兩成都不到。

蔣偉寧進一步指出,目前在台灣就讀大學的男女性比例,已經完美地達到一比一,因此他也期許,透過鼓勵與宣傳,可以讓更多女性投身科學研究領域,這對科學發展與女性都將是雙贏。

但蔣偉寧可能不知道的是,當時,從他手中接下「傑出女科學家」大獎的得獎人,多年來已經默默用一種方式,讓她所任職的中央研究院分子生物研究所,其男女科學家比例,早已經「異常」而完美地達到約一比一的狀態。

「台灣傑出女科學家獎」傑出獎第五屆得主,中央研究院分子生物研究所特聘研究員 鍾邦柱。圖/取自書籍《她們,好厲害:台灣之光.18位女科學家改變世界

如何達到男女一比一?全靠傑出前輩弭平偏見

中研院分生所為什麼能有這麼多女性科學家齊聚?答案其實很簡單,但也很難做到。

「坦白說,科學界多多少少有著歧視女性的偏見;然而,我們分生所在 1986 年創所時,卻有幾位女性表現得相當傑出!她們用行動讓我們清楚知道,女性一點都不會比男生差!」在分生所工作將近二十年,目前為分生所特聘研究員的簡正鼎認為,就是有這關鍵幾位創所前輩的傑出表現,讓所內漸漸形成一股信念,再沒有人會質疑女性在科學上的工作能力。

「因為她們,我們打心底相信男女一樣好,所以不會刻意挑選男性或女性的研究員,只問有沒有能力。久了之後,這男女比例,自然而然,就會達到一比一,」簡正鼎認為,標竿人物的出現,的確會起許多帶頭、潛移默化的作用。

2012 年的「台灣傑出女科學家獎」得主,也正是簡正鼎所推崇的分生所前輩。她,就是在中研院耕耘將近三十個年頭,並以類固醇荷爾蒙研究享譽國際學術界的鍾邦柱。

鍾邦柱以類固醇荷爾蒙研究享譽國際學術界。圖/取自書籍《她們,好厲害:台灣之光.18位女科學家改變世界

改用斑馬魚,開啟類固醇研究新方向

在類固醇荷爾蒙領域,鍾邦柱早已耕耘多年,有多項發現。而在 2006 年,鍾邦柱一篇發表在國際知名期刊《自然》(Nature) 上的研究報告,更是大大顛覆了過去科學家對類固醇荷爾蒙的認識,並打開了全新的研究方向。

以往,科學家對類固醇荷爾蒙的認識,多半在於類固醇會調節人體體內的糖分與鹽分,並且顯著影響人類的性特徵;而人類在青春期所大量分泌的類固醇荷爾蒙,會帶來什麼樣的影響,更是以往多數學者的研究重點。

然而,鍾邦柱卻另闢蹊徑,發覺人體會分泌類固醇荷爾蒙的高峰期,除了青春期之外,更發生在胚胎發育時期。鍾邦柱於是好奇,在胚胎時期所分泌的大量類固醇荷爾蒙,有什麼作用?

鍾邦柱曾研究類固醇荷爾蒙對於胚胎發育的影響。圖/研究圖片

過往,做實驗都是觀察白老鼠,但小老鼠在胚胎發育時期,並不容易觀察,於是,鍾邦柱改用了一種大小約三公分的熱帶魚──斑馬魚做實驗,甚至以螢光技術,讓斑馬魚的細胞產生螢光,更有助於細胞變化時的觀察,這才終於得到全新斬獲。

研究發現,當一個小小的魚卵,要往左右生長、體軸要轉化為細長的魚體時,類固醇荷爾蒙中的孕烯醇酮 (Pregnenolone) 扮演了極為重要的角色。

原來,類固醇荷爾蒙的作用,能讓魚體內的細胞得以移動、幫助細胞骨架重整,最終幫助魚卵從一個小圓球變成細長的魚體。「這個發現,讓我們更了解胚胎的發育、如何保護神經細胞,甚至是癌細胞怎麼移動的祕密。」談起研究發現,鍾邦柱難掩喜悅,她進一步透露,有不少新藥正在這項研究的基礎上開發,未來可望造福更多人。

「神經類固醇的研究,在未來甚至有可能對抗阿茲海默症,幫助老人家留住記憶,或者是脊椎神經的修復,」鍾邦柱分享著未來的遠景。鍾邦柱在類固醇荷爾蒙的研究上,早已獲得國際肯定,她是如何辦到的?有什麼祕訣?鍾邦柱感性地表示,她第一個要感謝的人,其實是她的父親。

男女平等的名字,深藏父親的期許

出生於 1952 年、還處於重男輕女的年代,鍾邦柱的父親幫她取的名字,其實頗有含意。「按照家族族譜,我們剛好輪到『柱』字輩,而在我出生的年代,幾乎只有男生能繼承家族傳統,但我的父親硬是給了我『柱』字,」鍾邦柱說,父親從命名上就告訴著她,男女平等。在當年的環境下,這個深具意義的名字,其實是一輩子的祝福與期許。

除了男女平等之外,鍾邦柱的父親,更重視教育、以身作則。「現在想起來還滿好玩的,我們早上起來,就會在門口大聲朗讀《國語日報》,很熱鬧,也讓我們覺得,唸書其實是一件有趣的事情,」鍾邦柱補充說:「我們放學回來,父親就看著自己的書,我們則在一旁靜靜地做著功課、看書 ,這是一段極好的童年教育。」沒有強迫唸書,只有陪伴,這樣的過程,讓鍾邦柱從一個台南麻豆鎮的鄉下小孩,一舉考上了競爭最激烈的台北北一女中。

鍾邦柱的父親常以身作則,讓孩子覺得讀書是有趣的事。圖/ By kleinfreund @flickr

「那是我第一次到台北。我還記得是清晨時分就去坐火車,一路搖晃著,到台北已經是下午了。坦白說,我第一次到台北,真的就是鄉下人進城、類似劉姥姥進大觀園,不論看到什麼都很驚訝,」率直的鍾邦柱不吝分享自己的青澀。

遠赴台北參加考試,父女對於考試成績的預料,卻很兩極。「我父親第一句就問我:『怎麼樣,進北一女了吧?』他對我很有信心,但我那時心想,怎麼可能啊!我跟台北學生好像是兩個世界的人耶!」

放榜後,鍾邦柱以高分錄取。也是在那時,鍾邦柱發現,自己雖然是鄉下小孩,但是父親對他們的教育栽培、身教,絕不輸給世界上任何一個地方的家長。

進入北一女之後,學業對鍾邦柱來說,始終不是大問題;較大的問題是,自己應該選擇攻讀理組或文組?對兩個領域都有興趣的鍾邦柱,最後因為喜歡陳之藩的文筆與作品,便以陳之藩為典範。她相信,如陳之藩一樣選讀科學的人,只要不放棄提筆,也絕對能夠寫出極佳的文學著作;只要持續閱讀,也能享受文學的美好。於是,她決定投考理組。

三年後,沒有多大意外,鍾邦柱考取自己心目中的第一志願:台大化學系。

追在教授後面跑,四年完成博士學位

化學系大致可分為物理化學和生物化學。「我原本有考慮要走物理化學,但一來我數學能力有限,二來物理化學幾乎沒有女生,我在物化的實驗室連要找一間女廁都有些麻煩,」種種原因,讓鍾邦柱選擇攻讀生物化學。

在當年「來來來,來台大;去去去,去美國」的學術氣氛中,鍾邦柱大學畢業後,也申請上美國賓夕法尼亞大學 (University of Pennsylvania) 化學研究所生物化學組。

「人生很難預料,我在化學所選讀一些分子生物的課程,就深深著迷。於是,在美國的第二年,我乾脆轉學到醫學院的生化所,攻讀起生化博士學位,」鍾邦柱回想,轉系所當然有風險、也需要加倍努力補回欠缺的基礎,但是對於自己喜愛的學科,那種熱情掩蓋不住,更毋須隱藏。

鍾邦柱的博士班,只花了短短四年餘就攻讀完成。除了熱情加上毅力之外,也更是為了愛情。回憶往事,鍾邦柱透露,原來當時她在大學時認識的男朋友,也就是現在的先生、台科大教授陳南鳴,雖然兩人雙雙赴美求學,但卻是在不同學校、不同州,相距遙遙數百公里、十四個小時的車程。

「為了盡快把論文完成,我有時就等在指導教授辦公室門口,希望能多一點時間跟他討論;後來我的教授開玩笑跟我說,那時他見了我都想躲起來,」進度追著指導教授跑,鍾邦柱四年後成功拿到博士學位,感情也順利開花結果。

鍾邦柱攻讀博士十分認真,讓教授都忍不住開玩笑,說見了她都想躲起來。圖/giphy

 

有喜悅、有付出,充滿未知的成家之路

婚後,鍾邦柱很快就有了小孩,為了小孩與先生,她有喜悅,也有付出。

鍾邦柱博士班畢業後,由於先生陳南鳴仍在美國中西部的普渡大學 (Purdue University) 攻讀學位,於是鍾邦柱先去普渡大學申請博士後研究,而後隨著陳南鳴畢業後於舊金山找到工作,兩人又舉家遷移,前往美國西岸展開新生活。

「其實,她是有點被我限制了。如果她不必硬要配合我,必須到普渡大學或舊金山找工作,我相信以她的能力,絕對有更好的發展,」對於妻子的支持,陳南鳴既是感謝,又有些許不捨。而身為一個女人,有時候,在科學研究上也有必須被迫放手的時候。「她在普渡大學工作的時候已經懷孕了,所以很多跟輻射有關的實驗不能做,間接也暫時影響她的表現,」陳南鳴觀察,雖然妻子在工作上多少受到影響,但懷孕帶給她的喜悅,仍讓她願意暫時放下工作,無怨無悔。

懷孕之後,有許多跟輻射有關的實驗不能做,因而間接影響工作表現。圖/pixabay

到舊金山後,一來由於懷孕期間的研究成績較為低潮,二來人生地不熟,鍾邦柱竟有超過半年的時間找不到合適的工作,這也讓她有些許不安。「雖然因為懷孕,稍微耽擱研究工作,現在回想起來,這一切還是值得的;研究可以追回來,但家庭跟子女,有時候錯過了,未必還有機會,」鍾邦柱、陳南鳴夫婦有著同樣的想法。

果然,人生處處是轉機。來到舊金山將近九個月後,仍繼續投遞履歷的鍾邦柱,最後如願以償,進入了當年紅極一時的加州大學舊金山分校醫學中心。

「我是 1982 年進入加大醫學中心的,那時候他們剛剛發表荷爾蒙、胰島素遺傳工程這兩大研究,震驚全球,也獲得了極大的商業價值,整個中心處於最顛峰的狀態,」鍾邦柱笑著說,那時候進去實驗室做研究,會發現在一週七天裡,每個人平均工作天數大概是六天半,只短暫休息半天,然後又會出現在實驗室,就是因為每個人都想拚命,再繼續找出關於荷爾蒙、胰島素的更多奧祕,要搶先做出好成績。

然而,特別的是,在這麼一個高度競爭的環境,鍾邦柱卻發覺,每一個研究員,包含上司,卻一點都不藏私,而是樂於分享與指導。

「說實話,我一進去,我的上司教我好多東西、分享很多成果;我那時候還很擔心,怎麼會這樣?對方怎麼可能毫無保留地教我?我一定欠下很大人情,將來不知道要怎麼還,」鍾邦柱笑著說,後來她才發現,原來在這座頂尖的實驗室中,分享跟討論,就是他們成功的祕訣。

熬得住一事無成,才可能一鳴驚人

然而,研究這條路,其實是漫長而孤寂的。當鍾邦柱進入研究室之後,研究室卻面臨卡關狀態,甚至有長達三年的時間,基本上是處於原地打轉的窘況。更讓人沮喪的是,一向處於領先的他們,甚至還被意外超前。原來,加大研究室三年來專攻「基因選殖」領域,不但沒有成果,某日鍾邦柱上司的過往學生來訪,實驗室對這位後輩一樣保持開放的態度,分享了他們的研究現況以及目前面臨的難題。

沒想到,這名後輩回到紐約之後,靠著在加大實驗室得到的資訊,以及自己的神來一筆,竟然率先解開難題,並且發表在學術期刊上。「那時候,大家全都傻眼了!我們努力這麼久,居然被一個晚輩超前,而且還是我們主動提供他很多線索的,」鍾邦柱苦笑著說,當時氣氛真的很尷尬,很多人都很嘔,好像這三年的時光都白費了。

然而,過去三年的時光,從來不是真的浪費。鍾邦柱的上司鼓勵大家,既然他們的晚輩已經幫大家解開卡關的難題,現在該是時候繼續往下做研究,甚至是大舉推進了。

果不其然,在接下來的一年中,光是鍾邦柱自己就多有斬獲,陸續發表四篇論文,而整個實驗室更發表了十餘篇論文。

鍾邦柱總結,這個事件,教會她兩件事:「一個是,科學研究本來就是互有領先,要能彼此分享彼此的發現,一棒接一棒,才能推動科學。」鍾邦柱認為,當年她的上司分享給其他科學家,雖然讓他們實驗室一度落後,但也因為如此,別的科學家有了新的發現,又才能讓他們後來居上,走出新的天地。

「另一個重點是,我發現,若沒有熬過乍看是數年的一事無成,其實很難一鳴驚人,」鍾邦柱認為,特別在這個什麼都求快的年代,科學家們要忍受的孤寂感,其實是一大挑戰,但沒有默默地耕耘,要成功其實很難。

海外練功、秉持專業,讓性別不是問題

在海外做出好成績,又適逢中研院招募海外傑出人才,鍾邦柱與先生商議後,毅然決定於 1986 年返台服務。「其實,我們更早就有一度想回台灣服務,但那時跟前台大校長閻振興碰面,他說我們這些小毛頭不要急著回台灣,畢業後在美國練練功,把更多好東西帶回來,那妳造的福會更大,」雖然閻振興已然辭世,但鍾邦柱至今記得這段對話。

回到台灣後,鍾邦柱帶回在美國的荷爾蒙研究,並且與台大醫院合作,後續的研究成果,果真造福許多家庭。鍾邦柱的研究發現,人類的先天性荷爾蒙不平衡,來自於 CYP21 的基因突變,會造成嬰兒在出生之後,性器官即有問題,有時甚至會錯把女嬰錯判為男嬰。於是,鍾邦柱與台大醫院攜手,不但能在產檢時就發覺病症,更能以調控荷爾蒙的技術,讓胎兒在母親子宮中就得以治癒。

除了學術上的貢獻,鍾邦柱於 2005 年擔任國家科學委員會的首任生物科女處長,也為台灣女科學家樹立新典範。然而,在這個職位上,鍾邦柱看到了女性的辛苦。

面對女科學家在職場遇到的困境,鍾邦柱始終是身體力行,用行動讓大家知道,女性一點都不差。圖/pixabay

身為國科會處長,鍾邦柱曾經接待來自海外的國家級科學院參訪團,訪客共有六位,但只有一位女性;訪客為首的男性院長,一看到鍾邦柱是女性,就立刻介紹團中的女科學家與鍾邦柱認識,男院長並一邊感嘆,「女性在科學界要工作,真的很不容易!」沒想到鍾邦柱還來不及接話,這個男性院長卻又說:「像我的實驗室,絕對不收女生,她們要養兒養女的,太麻煩了。」

面對這樣的男女不平等,鍾邦柱始終是身體力行,用行動讓大家知道,女性一點都不差。

曾經是鍾邦柱的學生、現為鍾邦柱助理的蔡惠滿,與鍾邦柱相識十餘年,她就近距離觀察到,鍾邦柱敬業、專業的態度。「有一次鍾老師動了一個手術,手術後人不是很舒服,但我們去看她時,才赫然發現,她仍在批改學生的研究作業,」蔡惠滿指出,鍾邦柱對研究的熱情,不論性別,都絲毫不輸給任何人。

想成功別「太聰明」!腳踏實地更重要

不過,鍾邦柱也發現,隨著時代的進步,男女平等的確是愈來愈明顯。「對於未來的科學家,我漸漸不擔心性別問題,比較擔心的是,學生們會不會『太聰明』。」

鍾邦柱舉例,有一次她在實驗室中,看到一位負責打掃的阿姨,她在商職畢業後,很年輕就步入家庭,小孩長大後才出來找工作,年紀約三十歲上下,輾轉來到實驗室做清潔工作。

這位阿姨工作非常認真,做事仔細,讓鍾邦柱特別注意到,也因此開口問她,願不願意幫忙做一些簡單的實驗?

「我教她十個步驟,她就會認真從一做到十;而我教學生做十個步驟,有的學生會投機取巧,第一次跳過第三個步驟、第二次省略更多步驟,最後實驗結果做不出來,到底是漏了什麼,他們也忘了,」鍾邦柱感嘆,似乎愈聰明的學生愈容易發生這種事情,而當年這位願意認真學習的阿姨,如今已經是她研究室裡的重要助理。

鍾邦柱提醒所有晚輩,性別的枷鎖將會漸漸淡去,女性千萬不要畫地自限。而不論男女,在科學領域,要能發光發熱,更是要腳踏實地、扎實練功,最終一定會一鳴驚人。

「科學研究,沒有冤枉路,只有堅持才是捷徑,你不放棄就自然會有出路,」鍾邦柱分享自己的人生心得。


 

 

本文摘自《她們,好厲害:台灣之光.18位女科學家改變世界》,2013 年 12 月,遠見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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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親情立志學醫,凝聚台灣抗癌能量的「癌症研究之母」彭汪嘉康——《她們,好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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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文/陳建豪

被形容為台灣「癌症研究之母」的彭汪嘉康是「台灣傑出女科學家獎」傑出獎的第一屆得主,她曾在美國國家衛生總署服務 33 年,並擔任所屬國家腫瘤研究所細胞遺傳研究室主管;她成功證實人類腫瘤細胞起因於染色體的改變,並陸續發現白血病染色體的變異在幹細胞時期就已出現,甚至進一步從母親血液中判斷胎兒白血球及性別的可能性,並以此研究獲得極大殊榮。

就決定是你了!眾望所歸的第一屆得主

2008 年,吳健雄基金會、台灣萊雅公司共同創設「台灣傑出女科學家獎」,目的在於樹立傑出女科學家的典範,並鼓舞年輕女性投身科學研究。

因此,首屆得主顯得格外重要,她必須是一位讓眾人都認可、欽佩的指標人物,才能達到設立該獎項的目的,並吸引更多人後續參與。

然而,這麼關鍵的人物,在遴選過程中,卻幾乎是眾望所歸。推動國家衛生研究院成立,並擔任國衛院首任院長的吳成文回憶,在遴選首屆得主時,他也曾被評審團諮詢,那時他毫不遲疑地推薦了彭汪嘉康。

「當我一說出這個『彭汪嘉康』這個名字,你可以感覺到,幾乎所有評審,那都是相當、相當認可的,」吳成文笑著說。雖然他與彭汪嘉康是熟識 3、40 年的摯友,甚至可以說是一起打拚的戰友,但他內舉不避親,後來果不其然順利獲得眾位評審同意,第一屆的得主,就是彭汪嘉康。

彭汪嘉康在癌症研究的貢獻有目共睹。圖/取自書籍《她們,好厲害:台灣之光.18位女科學家改變世界

努力拉起抗癌防線,對抗國人十大死因之首

1932 年出生、現年 80 多歲的彭汪嘉康,經常被形容為是台灣「癌症研究之母」,而從她累積的各種頭銜與經歷,更可以看出她不凡的一生。

她在美國國家衛生研究院 (NIH) 工作時,曾因為成功證實人類的癌症腫瘤細胞起因於染色體改變,從此在全球醫界聲名大噪,並成為首位獲得美國亞瑟.佛萊明獎 (Arthur Flemming Award) 的外籍人士。

在美國國家衛生院工作長達 33 年,早已經是研究室主管的她,原本可以選擇退休,或是繼續研究工作,但她卻於 1993 年、在人生剛滿一甲子時,放下在美國的四個兒女,回到台灣,付出自己多年所學,為台灣建立起癌症防線。

原來,彭汪嘉康一直與台灣保持聯繫,深知自 1982 年起,癌症即開始蟬聯國人十大死因榜首,但 80 年代的台灣,對於癌症的治療卻尚未成熟,專科人才明顯不足,病人自然無法得到最佳照顧。

 

癌症連續多年蟬聯國人死因榜首。圖/衛福部資料

彭汪嘉康回台 20 年間,可以說是馬不停蹄。她在中央研究院成立了國內第一所癌症實驗室,之後推動國衛院癌症研究所成立,並擔任首任所長,幾年前雖從國衛院退休,但旋即被聘請為由萬芳、北醫、雙和醫院所組成的癌症中心擔任主任,而她在台大醫院的門診,更是自 1993 年回國以來,就不曾間斷。

更值得一提的是,彭汪嘉康甚至投入了自己在美國累積多年的寶貴人脈,對培養台灣的抗癌人才,貢獻良多。

在 1985 年,彭汪嘉康尚未正式回到台灣前,當時她與幾位旅美的中研院院士,包含曹安邦、吳成文等人都擔憂著,台灣尚無腫瘤內科的概念,也就沒有專門全方位對付癌症的內科腫瘤醫師。

在包含彭汪嘉康等人的奔走下,到了 1987 年,終於促成台灣首次的腫瘤內科醫師訓練。 訓練對象包含台大、榮總、三總等的菁英醫師,而授課教授,竟都是全球最知名的抗癌專家,他們輪流從海外飛抵台灣,輪班執教三個月,完成了為期三年兩期的訓練,為台灣培訓出十三位種子醫師。

當年的種子醫師,目前都成為台灣抗癌的超級戰將。例如:台大腫瘤醫學部主任鄭安理、成大醫學院院長張俊彥、國衛院癌症研究所所長陳立宗及主治醫師劉滄梧等人。

「那時候,我們就覺得很訝異,為什麼有這麼多大師級人物,紛紛請假兩、三個月,到台灣來幫我們上課?後來我們跟某一位教授聊,才發現原來他曾經很受 Jackie(即彭汪嘉康女士)的照顧,因為 Jackie 開口,他就義不容辭,」劉滄梧指出,彭汪嘉康在海外 30 餘年奠定學術地位,並廣結善緣,最後貢獻在台灣開花結果,因此有「癌症研究之母」的封號,正是名實相符。

因童年經歷立志學醫,絕不輕言放棄

現年 80 多歲的彭汪嘉康,仍活力十足,談起行醫看診,更是熱情滿滿。至於為何對醫學有這麼大的熱情、至今仍堅持看診,站在第一線付出,彭汪嘉康透露,這其實與她年輕時的經歷有關。

「我最小的弟弟,在我唸中學的時候,感染了肺炎,那時我們送他去看醫生,那醫生還是我父親的朋友,但他卻沒有竭盡全力去救我小弟,」彭汪嘉康沉默了一下,繼續說:「但那時明明已經有盤尼西林問世,醫生卻沒有試著採用,僅告訴我父親,應該要放棄了。最終,我的小弟就在家中過世。所有家人,都很無助地看著他離去,」事隔多年,彭汪嘉康仍有不捨。

「經歷這件事情後,我告訴母親,如果我是醫生的話,絕不會這麼輕易就放棄醫治!這句話出口,也就立下了我學醫、行醫的志向,」彭汪嘉康強調,病人在最脆弱、無助的時候,已把生命託付給醫師,醫師怎能輕言放棄?

彭汪嘉康因目睹親人因病去世而發憤鑽研醫學領域。圖/取自書籍《她們,好厲害:台灣之光.18位女科學家改變世界

即便時代動盪,也未放棄志向

要當醫師,第一步要先考入醫學院。彭汪嘉康出身於蘇州書香世家,祖父是絲綢商人,但極重視教育,她的叔伯們在民國初年的動盪時代,卻大多能留學海外,反映出家族對孩子們教育的看重。

「我們家族有一個故事,那時我祖父去選墳地,風水先生問他是希望後代能當官,還是能致富?我祖父卻說,如若可以,讓子孫們把書唸好即可,」彭汪嘉康笑著說,祖父對教育的重視,無疑就是給子孫最大的資產。

彭汪嘉康以自己為例,在民國 30 年左右,女性唸書的比例其實相當低,但因為家族有著大力栽培孩子唸書的祖訓,也讓她在當時成為少數接受教育的女性,這也才能往醫學院逐步邁進。

「我在蘇州唸中學,最想考入的醫學院,就是上海醫學院;當時雖然有聽說台灣的台大醫學院也非常好,甚至比上海醫學院還有過之,但因為人在蘇州,也真沒想過,有一天會來到台灣唸台大,」彭汪嘉康微笑著回憶。

民國 37、 38 年,國共內戰、局勢紛亂,政府陸續遷台,還只是中學生的彭汪嘉康,被大時代的洪流給推著,就這樣上了船,飄洋過海來到台灣。

搭上了船,雖然是頭等艙位置,但彭汪嘉康卻因為嚴重暈船,在船上吐了好幾日,到最後已經是虛弱無力。然而一下船,已經先到台灣的父親前來接船時,隨手遞了一根香蕉給腹內早已空無一物的彭汪嘉康,說也奇怪,香蕉的甜香味,竟讓彭汪嘉康精神大好!

香蕉的甜香味,曾讓彭汪嘉康記憶深刻。圖/giphy

「至今,我仍然記得那甜香味;或許,這就說明我跟台灣有緣吧!」彭汪嘉康很有精神地說著。果不其然,彭汪嘉康來到台灣後,真的如願進入台大醫學院就讀。

考入台大醫學院後,彭汪嘉康開始勤練基本功,挑戰一本又一本磚塊般厚重的原文書。

「台大教授,不少是非常嚴格的;我最記得教我們病理的葉曙教授,他上課很精彩,但也很嚴厲,例如:高我們一屆的學長姊,竟有超過一半的人得多唸一年、跟我們這屆一起畢業,就是因為他們都被葉曙教授當掉了,」彭汪嘉康苦笑著回憶,但她也認為就是在這種要求之下,方能練就一身扎實的基本功。

畢業後,彭汪嘉康跟隨著知名的外科手術醫生林天佑實習一年,林天佑給了彭汪嘉康高度肯定。林天佑是肝臟手術的權威,他採用的「手指切肝」手術法,更讓台灣成為全球肝臟手術的先驅。而自小苦讀出身的林天佑,對每天總是在上午六點多就報到、任勞任怨的菜鳥實習醫生彭汪嘉康,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他最後給彭汪嘉康的實習分數,竟是打了 99 分。

「林天佑醫師從來沒有覺得我是女生而對我少過任何要求;他是我的恩師,言教、身教都讓我受益良多,」彭汪嘉康至今仍記得,在實習結束之後,林天佑就希望她投入台大外科團隊,但那時候的彭汪嘉康,卻打算赴美再學習。

「我那時就答應林天佑老師,在美國練功有成之後,一定回到台灣貢獻。這個承諾,我始終放在心中,雖然我是隔了 30 餘年才完成,」彭汪嘉康感性地說,自己後來會在 60 餘歲的「高齡」返台行醫,就是因為一定要完成與老師的約定。

有了技術卻不能執刀,轉彎開啟新篇章

然而,這位在台灣被視為極有潛力的手術外科明星,到了美國之後,卻屢屢碰壁,最後甚至被迫放下手術刀,投入研究。

原來,在 1960 年代的美國,尚未開放非美國公民開業行醫。事實上,以當時的限制,彭汪嘉康只能專攻病理研究,或者是麻醉專科。

「那時候,其實有些挫折。不是因為我的醫術不好,只是因為我不是美國人。但也有人告訴我,或許這個法條很快會修改,我也就硬著頭皮留下來,」彭汪嘉康苦笑著回憶,這限制對她來說,也不知是福是禍,因為當時若沒有這一法規,她在美國執刀行醫可能會賺很多錢,但就未必有機會走上研究之路。

只是,在美國,初期打擊彭汪嘉康的,還不只她不是美國人,更因為她的「女人」身分。 彭汪嘉康原本順利申請到在華盛頓某一頗具規模的醫院工作,醫院已經回函通知她報到,但在報到第一天,對方才驚覺她是女性,而彭汪嘉康也坦承告訴對方,自己即將準備婚事,將來可能請幾天婚假。

「對方看我的中文名字,可能原本也不曉得我是男是女,再一聽我要請婚假,將來搞不好還要請育嬰假,竟當場連忙跟我說『Sorry』,他們無法聘用我了!」回想這段往事,彭汪嘉康只能搖搖頭,一臉無奈。

接連的不順利,讓彭汪嘉康陷入了低潮。

然而就在一切都不如預期時,彭汪嘉康的貴人卻出現了。透過先生在美國國家衛生研究院的友人推薦,彭汪嘉康順利在那裡找到研究工作,從此她在美國國家衛生院一待就是 30 餘年,為人生寫出了全新的一章。

美國國家衛生研究院。圖/ Wikimedia Commons

「從那時候起,我就期盼自己也能做別人生命中的貴人;因為有時候你一個小小的幫助,卻可能對這個人的人生,起了料想不到的幫助與改變,」受人提攜、擺脫低潮,彭汪嘉康始終不忘要傳承這份溫暖。

為什麼會有癌症?原是與基因有關

進入美國國家衛生研究院,彭汪嘉康更是得遇名師──華裔科學家蔣有興。1960 年代,染色體的研究正逐漸成為主流,而蔣有興正是研究染色體的大師,他的研究證實,人類的染色體數應該是 46 個,而不是之前被錯認多年的 48 個,對遺傳學研究有重要貢獻。

蔣有興是美國細胞遺傳學家,為公認首位辨明正常人類染色體數目的學者。圖/Wikimedia Commons

跟隨名師蔣有興,彭汪嘉康從此踏上染色體的研究,逐漸奠定在學術界的貢獻,她也首度證實了癌症的發生與基因缺陷、損壞有關,因而名留醫界。

研究第一年,彭汪嘉康就從六位白血病患者身上,發現與白血病相關的染色體,當時她原本想發表論文,但蔣有興希望她找到十個案例之後,再行發表。

沒想到,費城醫院的研究團隊只找到四個案例時,就搶先發表論文。

「這個染色體,從此被命名為費城染色體;如果我們當時先發表的話,應該就叫 NIH 染色體了,」彭汪嘉康難掩失落,因為這費城染色體的研究團隊,後來更憑藉這項發現繼續努力,最終獲得了拉斯克獎(Lasker Award)的肯定。

費城染色體形成機制。圖/Wikimedia Commons

但是,個性開朗的彭汪嘉康,並沒有讓這個失落影響她太久,她仍繼續鑽研,陸續發現其他諸如淋巴腺癌、淋巴性白血病等相關的染色體。

在美國國家衛生院一待 30 餘年,彭汪嘉康也逐漸累積起自己的實力,成為了院內不可或缺的重要戰將,最終擔任癌症研究所細胞遺傳研究室主管。30 年來,面對艱難、沒有邊際又日日進步的研究工作,彭汪嘉康透露,要把研究工作做好,除了自己的持續努力外,跟其他研究人員互通有無,也是關鍵。

「你不懂的東西一定會愈來愈多,這時候跟朋友合作就很重要了;討論跟交流,無疑會讓你知道自己的盲點,」彭汪嘉康笑著說,研究人員要學會合作,讓自己跟合作夥伴,成為彼此的貴人。

為了奉獻,從實習醫生開始打掉重練

時間快轉 20 多年,在美國的彭汪嘉康,經常接到來自台灣的求助電話,原來是在台灣的癌症病人,希望到美國看診求醫。

「那些『有辦法』的人,可以花錢到美國看病,但沒辦法的病患,又該怎麼辦?」彭汪嘉康分析,自 1982 年起,癌症就居於國人十大死因榜首,但台灣面對癌症來襲,似乎還沒做好準備。

「即便是到美國求診,美國醫師對於經常發生在國人身上的肝癌、鼻咽癌,研究也不多,因為在美國較常見的是肺癌、乳癌,」經過種種分析,以及與旅居海外的院士曹安邦等人討論,眾人的結論是,必須為台灣建立一批新的種子醫師,專門對付癌症腫瘤。

也因此,在 1987 年到 1989 年,這三年中間,彭汪嘉康等人促成了台灣的首屆腫瘤內科醫師訓練,不僅師資來自美國,就連考照方式也比較美國辦理。

然而,1989 年一到、訓練結束,吳成文等人原本也要回到美國繼續工作,但彭汪嘉康卻開口請吳成文留在台灣,繼續推動抗癌、培訓人才,而她自己,會在三年之後回到台灣。

「她果真言而有信,三年後回到台灣;更感人的是,這三年間,她為了也要拿到腫瘤內科醫師執照,竟然回到醫院,從最基層的實習醫生做起!」吳成文相當敬佩彭汪嘉康的決心與行動力,已經 50 多歲、早已是主管級的她,願意回到基層再學起。

「辛苦難免,但是我心中一直記得,我承諾過我的老師林天佑,有一天我得回到台灣奉獻、行醫,」彭汪嘉康感性地說,既然答應過老師,那她就一定要完成,而為了做好這件事情,辛苦一些、從實習醫師練起,雖然慢,卻扎實。

團結力量大,整合台灣醫界共同抗癌

回台 20 餘年,彭汪嘉康除了自己的門診外,更整合了台灣醫界的力量,共同抗癌。

彭汪嘉康推動、成立台灣癌症臨床研究合作組織 (TCOG),至今已經有二十餘家醫院加入,醫院間互通有無、分享臨床資料,打開了醫院與醫院之間的門戶之見,受益的則是病患。

「在我初期接手的時候,TCOG 只有三、 四家醫院,換她接手後,很快啊,就十家、二十家地加入,」吳成文笑著說,彭汪嘉康就像一個母親般,凝聚台灣抗癌人才。

「很久以前,我們會笑說,台大跟榮總兩院的距離可能比兩岸還遠,很少往來,但透過彭汪院士的凝聚、號召,台灣醫界在癌症這一塊,卻相當團結,」出自台大,國衛院癌症所主治醫師劉滄梧分析,當年透過彭汪嘉康等院士的號召,台大、榮總等醫師們一起上課受訓,有了革命夥伴的情誼,加上彭汪嘉康會找大家聚餐,因此不同醫院的醫師也就有了建立感情的機會。

「聚餐時,有時候彭汪院士甚至會帶衣服給我們;她說她在美國過耶誕節時會買衣服給家人,想到這幾件衣服好像適合我們,就帶回台灣給我們,」劉滄梧感性地說,某程度而言,彭汪嘉康的確就像是個母親。

彭汪嘉康認真地維繫著大家的情感,讓抗癌陣線更加堅強。圖/wikipedia commons

在工作上,彭汪嘉康如同母親照顧夥伴,但聊到家庭,彭汪嘉康則十分慶幸,有一個好好先生,始終是她的後盾。「那時候,我跟我先生開玩笑,我們絕對不能離婚,因為孩子一定都會跟你,」彭汪嘉康苦笑著說,自己的忙碌難免疏於照顧孩子,所幸先生的體諒與支持,讓她能全力衝刺研究。

不過,工作再忙,彭汪嘉康卻堅持為家人準備晚餐,即便她在晚餐後,仍會開車回研究室打拚。「我的廚藝未必很好,但那是一份心意,以及陪伴,」彭汪嘉康感性地表示。

彭汪嘉康因為目睹小弟的過世而立志學醫,為了完成與老師的約定而回到台灣行醫;她的努力與成就,用台灣癌症研究之母來形容,恰如其分。2008 年獲選為首屆「台灣傑出女科學家」,更是一個最貼切的形容詞。


 

本文摘自《她們,好厲害:台灣之光.18位女科學家改變世界》,2013 年 12 月,遠見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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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灣 B 肝防治世界第一!疫苗防癌的重要推手原是張美惠——《她們,好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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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文/司晏芳

張美惠為「台灣傑出女科學家獎」傑出獎第三屆的得主,她曾於 2008 年獲選為世界小兒消化醫學會聯盟主席,2009 年出任台大醫院肝炎研究中心主任。1997 年她在《新英格蘭醫學期刊》(NEJM : The New England Journal of Medicine) 發表論文,根據自1984 年起台灣新生兒全面施打 B 肝疫苗後十年的流行病學調查,證實 B 肝疫苗預防注射有效減少兒童肝癌的發生率,使台灣成為全世界第一個以疫苗預防癌症的實例。

在 1980 年代初期,台大醫院的小兒科診間裡,剛升上主治醫師沒多久的張美惠替一個不到十歲的小孩掃完腹部超音波,心中暗忖不妙,想到陪孩子看診的爸爸算是高危險群,開口要求他躺上診療台,順便也做個檢查。

張美惠將超音波探頭緊貼在爸爸的腹部來回移動,驚覺爸爸也跟孩子一樣罹患肝癌,同是末期,他們的腫瘤都已經太大,不能開刀,也無法做任何治療。

面對最沉默的器官,更要早期發現

在當時,肝癌從症狀初發到死亡,平均只有三至六個月。那一家三口大老遠從澎湖跑來台大求醫,望著全家焦灼等待的目光,要如何告知病情,那一刻變成張美惠行醫最艱難的時刻。

「面對這樣的結果,最難受的是媽媽。我不只感到難過,更覺得慚愧,自己一點辦法都沒有,我什麼事也不能做,」台大小兒部教授張美惠談起 20 多年前的往事,彷彿歷歷在目,激動地說:「我們發現肝癌都太晚,尤其是兒童更晚,但現在做法已經不一樣,希望可以改變不幸的事。」

由於肝臟沒有痛覺神經,不容易感覺痛,等有症狀出現,往往已經太慢,延誤肝癌治療時機,死亡率高。面對兒童肝癌,張美惠呼籲,B 肝帶原小朋友也要做定期腹部超音波檢查,希望「早期發現、早期治療」。

儘管如此,對張美惠而言,當醫生,在診間一個個救,還是太慢、也不夠徹底,她想的是全台灣,甚至是全世界的兒童,希望能從源頭防癌。她投入兒童肝癌研究近三十年,橫跨臨床、基礎和公共衛生領域,均有獨步全球的發現。

張美惠是臺灣橫跨臨床、基礎和公共衛生領域的傑出醫者與學者。圖/取自書籍《她們,好厲害:台灣之光.18位女科學家改變世界

推廣「大便卡」,把握黃金救命期

最具代表性的就是,張美惠於 1997 年發表在《新英格蘭醫學期刊》(NEJM : The New England Journal of  Medicine) 的論文,根據自 1984 年起台灣新生兒全面施打 B 肝疫苗後十年的流行病學調查,證實 B 肝疫苗預防注射有效減少兒童肝癌的發生率,台灣也因此成為全世界第一個以疫苗預防癌症的實例。

由於肝癌與感染 B 型肝炎病毒有關,張美惠長期追蹤兒童感染 B 型肝炎病毒的情況,也就是為 B 肝帶原兒童,建立完整的肝炎血清庫及組織庫,研究病毒的生長及變異過程和與宿主的相互關係,填補兒童到成人這塊肝炎自然史的知識空白。

另外,張美惠的研究團隊也從老鼠身上發現新的肝癌致癌基因位在男性 Y 染色體上,解答肝癌為何好發在男性,包含男童,「未來這也可能應用在基因療法,」她說。

張美惠還走出醫院診間、實驗室,四處奔走推廣篩檢膽道閉鎖症的「嬰兒大便卡」,藉由大便篩檢及早發現膽道閉鎖兒,確保在出生後 60 天內的黃金救命期開刀,提高存活率。若沒有接受手術治療,絕大多數的寶寶會在兩歲以前死亡。

嬰兒大便辨識卡。圖/財團法人兒童肝膽疾病防治基金會

2013 年八月,張美惠獲頒國民健康署「第一屆健康促進貢獻獎」個人獎,表彰她對健康政策倡議、推行與服務創新的具體貢獻。

「不只是全國每一個小朋友都篩檢,全世界也有許多國家跟我們索取這個大便卡,」前國民健康署署長邱淑媞在頒獎典禮盛讚這項發明,影響力不只在台灣,更造福全世界。

在頒獎台上,張美惠穿著淡色洋裝,一抹淺淺的微笑,身旁站了一排男醫生,更顯得她個頭嬌小,凸顯出她是唯一一位受獎的女醫師。

令人好奇,為什麼張美惠可以在不同領域,讓台灣做到「全世界第一」?

「做研究就是要解決問題,重點是看你問什麼問題,不必分臨床、基礎或公衛,它們只是不同的解決方法。困難是一定會有的,就是要有信心慢慢解決,」張美惠一語道破她成功解題的祕訣,在於好奇、靈活找出解決方案,以及堅持到底的決心。

跟老師 PK,看看誰比較準

其實,張美惠的這些特質,在她早年當住院醫生就顯露無遺。

在台大小兒科擔任住院醫師的第一年時,她照顧一位小病人,他的體重只有 17、8 公斤,肚子卻大得像孕婦。當時張美惠靈機一動,想到婦產科剛引進的超音波機器,如果可以拿它來檢查孕婦腹內胎兒狀況,小病人或許也可一試,看他肚子裡究竟裝了什麼東西。

1976 年初,在婦產科師長的指導下,張美惠嘗試將超音波應用在腹部腫瘤、膽道囊腫、膽道擴張等疾病的診斷,堪稱是全台灣第一個做腹部超音波的醫生。

在婦產科師長的指導下,張美惠嘗試將超音波應用在腹部腫瘤、膽道囊腫、膽道擴張等疾病的診斷。圖/Wikimedia Commons

「當時的超音波很原始,只能看腫瘤周圍的邊緣,中間細節都沒有,」張美惠回憶,當時深感超音波檢查的神奇,因為過去只能靠用手摸,判斷有沒有長腫瘤。於是她跟兒科教授李慶雲表明,她想去婦產科學這項技術,「那你去學啊,」李教授鼓勵她。

後來張美惠還找老師比賽診斷的準確度,「李教授很厲害,靠手就可以診斷,但後來知道我這超音波也很準,」張美惠笑談當年往事。 隔年,張美惠又自費負笈日本順天堂大學學習更先進的超音波,一個月後返台,她動手設計檢查流程,蒐集兒科病人案例,推他們去婦產科做腹部超音波檢查,最後將檢查結果寫成論文。

有趣、好玩,能解決問題就是有意義的事

但是,當張美惠興致勃勃跑去婦產科研究超音波,卻也有人澆她冷水:「不過是小小的住院醫師,也不是主治大夫,學這個也不見得能留台大,何必浪費時間!」

「只要可以解決病人的問題,我就覺得有意義,跟留不留台大有什麼關係?」重點是,張美惠補充,「過程很有趣、好玩,可以回答一些大家不知道的問題。」

除了忙著學超音波,張美惠還跟著專精兒童內分泌的陳森輝教授研究高膽紅素血症、蠶豆症和黃疸之間的關係。別忘了,她當時還是住院醫師,那年代檢驗師不足、也沒有總醫師,必須操作部分檢驗工作,每個病人獨自從頭管到尾;而且,每三、 四天就要熬夜值班,若人力不足,更可能每兩天就要值班。

忙碌的住院醫師生活,補眠可能都來不及。可是,住院醫師三年下來,張美惠一共發表七篇論文,還在這段時間結婚生子──第一年結婚、第三年生老大,做月子的那兩個月空檔,又寫完前述兩個研究的論文,後來這兩篇論文包辦了當年台大最佳住院醫師論文獎的第一、 二名。

「我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很喜歡做研究、寫論文。做研究可以解決問題,『想』是最有趣的部分。我想只要有興趣,就一定會找得出時間,」張美惠說。

 全台第一個小兒胃腸肝膽科醫生

然而,當張美惠完成住院醫師訓練,台大小兒科並沒有主治大夫的缺。當時有兩個工作機會,署立桃園醫院或暫借台大一角的美國海軍第二醫學研究所。結果,張美惠選擇留在台大做兼任主治醫師,因為可以一邊看病、一邊做研究,只不過薪水微薄,月薪僅新台幣 2000 元。

張美惠很清楚,自己不可能放棄研究工作,因為臨床工作處理的是常規例行事項,多半套用現成的解決辦法,但她更想碰那些還沒有被解決的問題。

幾個月後,張美惠順利升任主治醫師。當時台大兒科次專科已經有新生兒科、內分泌科和心臟科,她想發展一個全新的領域,決定走小兒胃腸肝膽的次專科。

「我的老師們都很幫忙,」張美惠感謝當時兒科主任的支持,送她一本小腸疾病和相關病理切片的原文教科書,建議她去內科當研究醫師,學習內視鏡。

張美惠等於是開路先鋒,當時無人專精兒童消化學,對於消化道的功能、小腸疾病所知甚少。相關器材、人員也是亟待解決的問題,像內視鏡管徑過粗,並不適合嬰幼兒使用,以及如何替小朋友麻醉等等。兩年後,張美惠深感所學還是不足,申請赴美進修一年,最後拿到獎學金赴洛杉磯加州大學 (UCLA),一個人漂洋過海去學習。

這次的經驗,讓張美惠大開眼界;她發現,美國胃腸消化學研究著重探討胃腸道功能,像胃液、腸液的分泌、營養吸收等等,但台灣當時主要重視形態學,看哪裡潰瘍、出血的結構問題。她親自進實驗室,動手操作相關消化道內分泌機轉的動物實驗,以及做小腸病理切片及判讀。

此外,張美惠觀摩美國臨床對腸道病人的營養照護;對於無法由口或其他管灌方式獲得足夠營養的病人,會在前胸置放中心靜脈導管,採用全靜脈營養輸液,等病情穩定後,可轉為自行在家輸注。回台後,張美惠參考美國模式,創建台灣第一個居家靜脈營養的照護模式。

對於無法由口或其他管灌方式獲得足夠營養的病人,可在前胸置放中心靜脈導管,採用全靜脈營養輸液。圖/liberaldictionary

建立信心,追求世界第一的創新

那還不算創新,充其量只能說是將美國的模式改良而已,」張美惠坦言,「我比較喜歡做新東西,要嘛就做世界第一的創新。」

對張美惠來說,這趟美國行最有收穫的,其實是建立自信心,認為不必太小看自己;台灣雖小,也可以放眼全世界,相信我們能做出對人類有貢獻的事。

張美惠致力於小兒肝膽腸胃疾病的預防及治療。圖/取自書籍《她們,好厲害:台灣之光.18位女科學家改變世界

張美惠滿懷壯志回台,摩拳擦掌準備全力衝刺研究事業。她的起點從一間小儲藏室開始,那是台大小兒科在舊大樓僅剩最後的一點空間,分配給她當辦公室;五、 六坪大小的空間,不僅跟工友共用,還與掃把、畚箕、會議紀錄為伍。

「我當時衝勁十足,能有地方做事就好,管它在哪裡。而且隔壁就是儀器室,很方便我做實驗,」談起當年創業維艱,張美惠一點也不以為苦,反而樂在其中,因為覺得自己有在做事,只是對工友很不好意思,害他要跑出去找地方睡午覺。

張美惠還記得,自己申請的第一件國家科學委員會計畫,出師不利,因為要從國外進口實驗器材,一等就大半年過去,只好申請延期半年,但來年的研究計畫就會被打回票。那段研究經費青黃不接的日子,她自掏腰包付助理薪水,因為「遇到問題就要解決,不然怎麼辦?」

於是,張美惠的科學之路就此展開,爾後研究成果屢獲國內外肯定,頻頻受邀為權威學術期刊撰文、審稿。而她一手創建的台大小兒胃腸肝膽科也成為許多外國醫師取經、學習的地方。在 2008 年,她更被票選為世界小兒胃腸肝膽營養學會聯盟主席,台灣也因此在 2012 年時,成為繼美國、法國、巴西之後,全世界第四個舉辦每四年一次世界小兒胃腸肝膽營養學年會的地方,共有 86 個國家的代表來台與會。

台大兒科陳慧玲教授,也是張美惠教授快 20 年的學生,她記得之前台大兒童醫療大樓竣工,小兒部從舊大樓遷移至新大樓,實驗室與辦公室分屬不同樓層,曾經做過小兒科主任的張美惠卻寧可捨棄辦公室樓層的大辦公室,選擇窩在實驗室樓層的小辦公室;地方只有大辦公室的一半,但門一打開,往右走幾步,就是實驗室大門,「你可以看出張教授的熱忱是在哪裡,」她說。

用科學精神看病,不因臨床而鬆懈

儘管做過主任,掛上教授頭銜,張美惠對人親切,一點也不會擺架子。曾經在她身邊跟診的陳慧玲醫師觀察,「她看病仔細,而且對病人負責。」

來台大求診的病人,往往有許多疑難雜症。「張教授絕不會自恃看診經驗豐富,就這樣看過去,」陳慧玲說,如果病人輾轉好幾家醫院才過來,帶來一大堆資料,無法在門診當場處理,張美惠會把資料帶回科內研討,事前找人查清楚相關文獻、整理好檢驗數據,召集大、小醫生開會討論。

面對疑難雜症,張美惠也發揮求知求真的科學精神,不會因為是臨床工作就鬆懈。假如台灣的醫生都沒辦法解決,張美惠還曾趁國外學者來訪或出國開會的場合,不遠千里帶病歷請教相關學者專家。要是知道其他國家的醫療團隊出了相關新的檢驗方法,她也會不辭辛勞將病人檢體送去,並與國外專家學者討論,診斷出不少罕見疾病。

如果遇到最後診斷不出來、病因不明的病人,張美惠會仔細記下來,把從醫多年遇到的疑難雜症分門別類整理在不同本子,一點一滴累積臨床研究的素材,替後來的研究人員節省許多時間。

如果真的遇到無法解決的案例,張美惠會仔細記錄、分類,以便日後研究。圖/giphy

陳慧玲回憶當時唸台大臨床醫學研究所博士班,論文主題是膽汁滯留,張教授直接拿給她一本筆記本,裡頭手寫登載過去一、 二十年有類似症狀、病因不明的病人資料,包含症狀、檢驗數據和肝臟組織等等,也因此是亞洲首度診斷出罕見的進行性肝內膽汁滯留病例。

終生學習,樂在研究

張美惠一週看兩節門診,平日八點以前就進辦公室,每週分別固定和基礎、臨床的研究團隊開會一次。整個團隊有十幾個研究人員,每個人的主題都不一樣,張美惠掌握每人的研究方向、進度,也不定期找組員個別討論。

「跟張教授討論,絕不能含混帶過,她會追問你為什麼這樣想?根據什麼資料?」陳慧玲坦言,準備不夠充分,很容易招架不住。

面對分子生物、基因體及蛋白質體學等新興學門,張美惠靠自修、參加研討會來吸收新知。每次聽演講,張美惠總會坐在第一排,專心抄筆記,回實驗室跟研究團隊分享學習內容。

陳慧玲打趣地說,「我們學生去研討會也沒她認真,幾堂課下來,一個個從後門溜出去。她每次分享她學到什麼、討論研究可以怎麼做,眼睛是發亮的,感覺她真的很快樂。」

遇到研究做不下去、數據跑不出來,張美惠總是鼓勵研究人員說,「試著再重看一遍數據」、「我們換個方向思考」,或者「看看找誰幫忙」。

研究瓶頸常發生在最後要收尾的時候,陳慧玲形容,就像爬山登頂的最後一哩路,總是特別難走。「很多人一旦被卡住,多半灰心做不下去,但張教授遇到困難,會嘗試各種可能性來突破,並不吝開口尋求別人的幫忙,堅持做到最後,研究難題到她手裡終能迎刃而解。」

家人的支持,是前進的最大動力

在這條科學路上,張美惠認為自己很幸運,一直遇到好人;細數教她做胃鏡、腹部超音波、看病理切片、動物生理實驗的台大恩師們,絲亳不曾因為她身為女性,而限制她的學習、發展。

回想在北一女中,張美惠當時崇拜居禮夫人,一心想保送台大化學系,最後不忍違逆母意,選擇保送台大醫學系。張美惠的父親早逝,靠著叔叔經濟資助,由祖母和媽媽帶大她和姐姐,媽媽拜託當時唸台北醫學院(現改名為台北醫學大學)醫學系的遠房表哥遊說她當醫生。

「媽媽養我那麼辛苦,不忍心讓她失望,」張美惠回頭再看當時的抉擇,她認為,醫學有許多東西和化學相關,像與藥物相關的有機化學、跟生物有關的生物化學,「其實好像唸醫學也可以學到化學。」

婚後,經過先生同意,張美惠將母親接來同住。先生林志明是台大醫學系大她兩屆的學長。張美惠非常感謝媽媽、先生支持她做自己有興趣的事情,媽媽幫忙料理家務和帶兩個孩子,讓她亳無後顧之憂,埋首研究。

張美惠曾在公開演講談及家人是推動她前進的最大動力,說:「我每天回家的時候先生都跟我說,你做的事情好有意義。我被這麼稱讚就做得更起勁,我都說是因為他害我一直做下去的。」

「我最要感謝的還有我的母親,她讓我無論在什麼時候都有著堅定的後台;她養育我,也全力支持我做的每一件事,只要我需要她,她就會伸出手給我力量,」張美惠說。

張美惠曾在公開演講談及家人是推動她前進的最大動力。圖/pxhere

回首過往,張美惠也曾在母職和工作之間掙扎。當年她獲得赴美進修的機會,大女兒三歲,么子才一歲,先生支持她的決定,她自己卻放心不下兒女,一路哭著上飛機。期間,她曾猶豫要不要找時間回台一趟,但因為擔心自己回家就不想再赴美,最後打消短暫回台的念頭。她與家人靠打電話聯絡,一年後自美返家,么兒竟然不認得她。

張美惠坦承,她當時想要進修的心念強烈,犧牲家庭相處的時間也是不得已,如果可以的話,能夠全家一起出國,當然會更圓滿。

如苦行僧般說服他人,孩子一個都不能少

談起生命中的每個歷程、細數每個研究,張美惠總有謝不完的人。即使是推廣嬰兒大便卡,她也有一籮筐的人要謝,「光我一個人是沒有什麼用的,謝謝國民健康署願意配合放進媽媽手冊,媽媽願意看,護理人員願意解說,醫生們願意推廣,謝謝這麼多人相信我講的是對的。」

在 2002 年,張美惠開始印製好幾萬張大便卡,自比為傳教士、苦行僧,演講一場接一場地講,到處說服別人。

兩年後,國民健康署將嬰兒大便卡放入媽媽手冊,此後更將大便顏色篩檢與預防接種系統搭上線,希望搶救病童,一個也不能少。

孕婦健康手冊。圖/衛生福利部國民健康署

推動「嬰兒大便卡」背後還有一段故事。十幾年前,張美惠醫師在門診時,診斷出一位寶寶罹患膽道閉鎖症,但媽媽不願意小孩接受手術治療,急得她四處找人說服媽媽,最後拖了四個月才回來開刀,寶寶後來狀況不好,媽媽也很後悔。

「眼睜睜看寶寶過了開刀的黃金期,明知可以救卻救不了,我怎麼受得了,」張美惠為免憾事重演,苦思良久,決心創立全國「嬰兒大便卡」篩檢系統。

堅守初心,肯付出就有收穫

張美惠認為,別人聽不聽是一回事,但無法忍受自己沒有盡力堅持做對的事,相信「只要肯付出,一定會有收穫」,勉勵年輕學子追隨自己興趣,「找到想要做的事,方法總會被你找出來的。」

張美惠身兼多重角色,既是臨床醫生,也是科學家,還是公共政策的推動者。在她眼裡,科學家的巧思影響最為深遠。以發明 B 肝疫苗的美國科學家希爾曼 (Maurice Hilleman) 為例,根據維基百科,目前常規預防接種的 14 種疫苗,光他一人發明的就占八種,被譽為 20 世紀救最多人的科學家。

「科學家就是要這樣做,」張美惠由衷敬佩。 2013 年九月,她受邀在《自然胃腸肝膽學評論》(Nature Reviews Gastroenterology & Hepatology) 撰文,談及兒童 B 型肝炎治療的未來展望。

電子顯微鏡下的 B 型肝炎病毒。圖/Wikimedia Commons

張美惠講述文章內容,「B 肝帶原兒童還沒發病時,向來被認為是健康的帶原者,但他明明帶了病毒在身上,往往走向肝炎、肝衰竭、肝硬化或肝癌。活愈久,肝癌愈多。」

「為什麼我們放任病毒在兒童身上幾十年不管?為什麼要拖到他長大成人發病以後,才開始用藥治療?幾十年來,醫界對 B 肝帶原兒童束手無策,我們需要努力找尋新的藥物或治療方法,」張美惠言談間流露的急切、不忍,彷彿要一肩扛起挽回病童健康的責任,突然明白就是這樣「捨我其誰」的初心,成就了一位傑出的醫者、科學家和健康促進者。


 

本文摘自《她們,好厲害:台灣之光.18位女科學家改變世界》,2013 年 12 月,遠見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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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抗全球蝦白點病,解開生物界哥帝爾斯結的關鍵領導者羅竹芳——《她們,好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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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文/楊泰興

羅竹芳畢業於輔仁大學生物系,陸續取得國立台灣大學動物系碩士學位、日本東京大學農學部水產學科博士學位。一如 AIDS,因 1983 年確認了 HIV 病毒,防治之路出現契機;蝦白點病的研究在 1994 年也終於獲得重大突破,致病的病原體蝦白點病毒終於被純化出來。領軍的,就是羅竹芳與郭光雄教授所領導的研究團隊,讓全球的蝦病防治終於邁出關鍵性的一大步。

人類歷史發展呈現多元面向,從歷史的脈絡裡我們可以發現豐饒的文化資產、輝煌的藝術成就等各種美好;然而,這些美好卻不可免地伴隨著戰爭、衝突、疫病等苦難陰影。

疫病帶給人類的痛苦與傷亡,嚴重程度與經濟損失常遠高於戰爭,例如:中世紀橫行歐洲的黑死病(腺鼠疫),造成當時歐洲近三分之一人口死亡;1918 年全球爆發的大流感,染病死亡者遠超過第一次世界大戰全球死亡人數。世界衛生組織估計,全球目前約有兩億六千萬人口遭受瘧疾感染侵害;而受血吸蟲感染的人口,約達兩億之眾。

疫病帶給人類的痛苦與傷亡,嚴重程度與經濟損失常遠高於戰爭。圖/wikimedia commons

若將人類歷史比喻為一部人類對抗疫病侵擾的戰爭史,我們力抗疫病的武器,來自科學進步帶來的醫學發展,每一時代的科學典範引領醫學成就,減輕人類痛苦並賦予幸福。自農業時代以降,人類賴以維生的糧食等生物資源亦屢遭疫病侵襲。我們倚賴的糧食作物、畜牧禽畜或養殖產業一旦發生病變,輕則造成經濟損失、重則引發大規模糧荒饑饉。例如:

  • 19 世紀愛爾蘭因馬鈴薯受真菌感染而嚴重歉收,導致「愛爾蘭馬鈴薯饑荒」與後續的可怕災難
  • 1970 年代,美國曾發生由真菌感染的玉米枯葉病,造成玉米農業嚴重損失並衝擊農業與經濟

全世界人類所種植的重要經濟作物,幾乎都曾遭逢重大疫病與病變侵襲;畜牧與養殖業亦對疫病的侵襲抱持臨淵履薄的心境,分毫不敢大意。在人類疾病與醫學發展史上,醫生協助我們對抗疫病並維持公眾健康;然而,捍衛農牧養殖產業並確保人類糧食供給無虞的不是醫生,而是生物學家。

解開生物界的哥帝爾斯結

台灣在對抗造成全球養蝦產業災難式崩盤的疾病——白點病 (white spot syndrome virus) 的防疫戰時,經歷過一場艱困的前哨戰,解開這生物界的哥帝爾斯結 (Gordian Knot)後,讓台灣的蝦病研究執世界牛耳迄今。這個成就得歸功於一位傑出女性科學家,現任成功大學生物科技與產業科學系講座教授羅竹芳。

面對蝦子的白點病防疫戰,羅竹芳教授帶領臺灣打了漂亮的一仗。圖/取自書籍《她們,好厲害:台灣之光.18位女科學家改變世界

所有故事,需從 1992 年這一年說起。那一年是全球養蝦業產值獲利的高峰,卻也是開啟衰敗的濫觴。

根據水產養殖文摘數據,1992 年全球養殖蝦產量 72.1 萬噸,雖然當時台灣養蝦業早已飽和並萎縮,但全球養蝦業卻蓬勃發展;此時一場蝦白點病風暴無預警地襲來,重創所有養蝦大國,全球產量驟減 16%,只剩 60.9 萬噸。

回顧曾號稱「草蝦王國」的台灣,在 1987 年曾是世界產量第一位,高達 11 萬噸(一說九萬五千噸),但 1988 年台灣水產養殖區的蝦病肆虐後,養蝦產業開始由盛而衰。1989 年銳減剩 2 萬噸;後來台灣曾力圖振作,到 1992 年時,一度產量可達 5 萬噸。

但這場席捲全球的白點病,再次嚴重打擊了台灣養蝦業。當時台灣養殖業每放養十隻蝦子,收成不到一隻,養殖業受創甚劇難以恢復。感染白點症病毒的草蝦全身會出現白點,一週後隨即死亡;更嚴重的是病毒會經由雌蝦卵「垂直感染」導致後代致病。

感染白點病病毒的草蝦全身會出現白點。圖/研究圖片

蝦白點病起源於中國大陸華南一帶,號稱養蝦業的 SARS(因都起因華南)。當時全球 78% 蝦養殖業產量集中在東半球,養殖戶又多沿襲台灣的高密度精養法,蝦白點病疫情造成台灣水產專家們束手無策,全球業者更是困坐愁城。

對此,當務之急莫若於找尋致病的病原體。一如 AIDS 因 1983 年確認了 HIV 病毒,防治之路出現契機;蝦白點病的研究在 1994 年也終於獲得重大突破,致病的病原體蝦白點病毒終於被純化出來。這份榮耀歸於台大動物系教授羅竹芳與郭光雄所領導的研究團隊,讓全球的蝦病防治終於邁出關鍵性的一大步。

羅竹芳研究團隊在 1996 年建立蝦白點症分子診斷技術平台,隨後更完成該病毒的基因定序與基因圖譜。1997 年由國科會檢測技術授權給台灣瑞基海洋生技公司生產商業化試劑組,現在台灣已是蝦類病毒疾病商業檢驗試劑最大的產製國,全球市占率高達 80% 以上,其中白點病毒試劑組 (IQ2000 WSSV detection and prevention kit) 獲得世界動物衛生組織認證,成為國際知名品牌。

儘管迄今防治蝦白點病的有效疫苗尚未問世,但透過羅竹芳研究團隊開發的試劑,已經可以事先預防感染。根據 1999 年泰國的使用報告,試劑檢測能成功將蝦死亡率壓低到 5% 以下。終於,這場對抗白點病的戰爭獲得寶貴的初步成果。除了被動性防疫措施外,羅竹芳研究團隊正積極與國內外產業合作,進行抗病蝦的選育,近期將有大幅進展,希望可以把成果盡快回饋給社會。

帶領學術界迎戰白點病,一步步地把台灣建構成全球蝦病研究重鎮,關鍵領導者就是羅竹芳教授。她的個頭不高但有雙靈動大眼,說話慢條斯理卻不失邏輯理性,嬌小的身軀內,隱含著巨大研究能量與強烈的科學家靈魂。

生涯路上的曲折,造就她的不凡

羅竹芳年輕時並非大家刻板印象所標榜「來來來,來台大,去去去,去美國」的典型菁英教授。她畢業於輔仁大學生物系,台灣大學動物所碩士畢業後回輔大任教十餘年,直到 1984 年才負笈日本東京大學進修獲論文博士。儘管她的博士學位是在東京大學完成,但出國求學之前,她已經是輔仁大學生物系正教授,是罕見由台灣本土培養出的學術人才。而這努力過程中,有著她嚴厲自我要求的刻苦與上進。

畢業於新竹女中的羅竹芳,從小熱愛數理、生物科,也喜歡自然生態與花草蟲魚,總是在自家庭院觀察生物,甚至還親手挖了一個小魚池。因聯考失常,僅考上輔大生物系,未能進入夢寐以求的台大,但羅竹芳很快就愛上了輔仁大學,也服膺該校神父、教授一絲不苟的教導與實驗訓練。當時輔大生物系是受教會資助的新創科系,新穎的儀器設備全是從國外購入,硬體條件甚至比多數國立大學還要好。

「大學聯考時,好朋友都上了台大,但我在輔大找到了人生立足點,」羅竹芳回憶年輕歲月時說到。每個人都必須了解自己的長處,找到適合自己的研究議題後,堅持不懈方能竟其功。

求學時期的每一天,羅竹芳都是第一個到宿舍自習室自修的學生。「修女舍監都會私下把燈打開,方便我自修,」她至今仍感念修女的通融。畢業後順利考上台大動物學研究所,完成碩士學業後回輔大母系任教十五年,之後轉至台大任教。

羅竹芳形容自己十分內向,但她凡事總是全力以赴,這種執著個性讓她克服了一路以來的諸多先天與後天限制。例如:她先天害羞,即使已從事教學工作一輩子,直到現在,無論上台、上課或者演講,仍會手心冒汗,有時甚至會緊張得說不出話。但她卻克服了內向與緊張問題,成為 2008 年首屆全國傑出通識教育教師獎得主。

當羅竹芳初在台大教授科學領域通識課程時,學生們課前還會大喊:「老師加油!」為講台上緊張無助的她打氣。最後她以萬全的準備,克服了個性弱點,「我第一年幾乎是不眠不休地準備教材,為了教一堂兩小時的課,得花上 24 倍的準備時間。」最後這門「生命科學與人類生活」通識課,終成為台大廣受好評的課程之一。

此外,羅竹芳到現在還是會對一個人出國感到惶恐,出國開會常需要有學生或家人陪同,但是當年她卻隻身前往東京完成博士學業。1986 年暑假,她甚至獨自到美國學習最新的桿狀病毒表現載體系統的操作與應用。「當時國科會不批准我的學習計畫,認為經費應該提供給熟稔重組 DNA 技術的人;但我不服輸,自費新台幣三十多萬元自己去學習,」後來,這項技術果真成了她專攻蝦病毒研究的重要關鍵。

「在美國實驗室第一次完成實驗時,同仁都不相信我是第一次操作重組 DNA 技術。……其實有著過去的研究基礎,只要按部就班來,道理都是相通的,不要對新的技術與知識產生恐懼,」羅竹芳深信,天底下沒什麼克服不了的事情,只要努力學習,一定會有所成。

另外,羅竹芳個性中有一項很重要的特質,就是遇到事情不畏懼。學生們都知道,她有一句著名口頭禪:

「頂到天」,這是她常掛在嘴邊的話,是鼓勵學生勇於嘗試的起頭語,意思是「最壞也不過這樣,更何況天塌下來自有『高人』撐著,」這也顯示她豁達而積極進取的人生觀。

羅竹芳常以「頂到天」鼓勵學生勇於嘗試。圖/取自書籍《她們,好厲害:台灣之光.18位女科學家改變世界

跨出舒適圈,讓一切學術成就從零開始

1994 年,她再度以行動實踐她的「頂到天」哲學,「這是我人生非常重要的轉捩點,」羅竹芳說。

1994 年台灣遇到全球性的白點病風暴,苦無對策,此時的羅竹芳從輔大轉任台大動物系五年有餘,她與郭光雄基於想協助蝦農的使命感,在國科會的支持下,各自結束原有的研究領域,另起爐灶將研究重心轉移到草蝦的白點症病毒研究,這個決定等於讓自己的一切學術成就從零開始。

一開始連種蝦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羅竹芳卻毅然跟過去的成就揮別。她形容,跨入新領域就如同走坎坷路,很少有人願意跨出既有的舒適環境,「但好走的路不是人生唯一的選擇。」

羅竹芳形容自己有相當強的歸納分析能力,看到實驗數據便能發現關鍵點,「這歸功於過去按部就班的扎實訓練。」她的學生形容,老師是一個研究狂,常常假日晚上還看到老師在實驗室出沒。

「機會是給準備好的人,」羅竹芳總是這麼說。當時,為了盡快掌握研究狀況,甚至農曆年都在實驗室中度過。扎實的訓練背景與密集努力,讓她成功地發現這次蝦病毒與先前已知的桿狀病毒之差異,首度將白點症病毒純化出來,全新品種的蝦病毒也引起了學術界轟動。

不求個人利益,關鍵技術不私藏

從 1995 年首度發表病毒報告迄今,十多年來羅竹芳研究團隊的探索範疇,從基礎研究到產業對策的發展,從病毒危害到種蝦培育,從病毒基因體學到病毒功能性基因體學,從蝦免疫反應到蝦基因體學的研究不勝枚舉,可謂圍繞著蝦病毒,建立起巨大的學術研究堡壘。

羅竹芳的實驗室當年榮登台灣唯一被聯合國動物合作組織 (OIE) 指定的參考實驗室,研究成果深受國際肯定,現在實驗室裡還常看到前來取經交流的外國學子。除了專注,羅竹芳也絕不藏私,一有新發現,就迫不及待地將最新實驗結果公布在一流國際學術期刊。翻開《國際病毒學》雜誌,曾在半年內刊登了羅竹芳論文達五篇之多。

她說:「我習慣在同一期刊上發表論文,除了累積實力,也希望讓讀者追蹤我的研究。」她的白點病毒經典論文是該領域被國際引用次數最高的論文之一;這樣傑出的學術表現,讓她得到 2001 年國際經典引文獎 (ISI)。期刊編輯還曾對不藏私的羅竹芳建議:「不需要將基因序列公布得如此清楚,這可是關鍵技術呢!」

甚至當開發出檢測病毒的試劑組時,羅竹芳只以極低廉的價格,便把技術移轉給民間,不求個人利益,只求能造福台灣的蝦類水產養殖戶。為了推廣病毒檢測試劑,身為不諳台語的客家女兒,羅竹芳還特地請學生寫好羅馬拚音的「小抄提示」,讓她可以下鄉當面跟蝦類水產養殖戶溝通。

2013 年 9 月,羅竹芳接任成功大學生物科學與科技學院院長,主要也是為了在南台灣成立台灣唯一的種蝦養殖中心,以裨台灣與亞洲學術研究同業有不虞匱乏的研究材料。

回歸初心,為何走上科學這條路?

如此傑出的女科學家,歷經過什麼樣的成長脈絡?

她的夫婿王重雄教授 2012 年剛從台大昆蟲系退休,當年王重雄還是輔大助教時,帶過羅竹芳的實驗課,之後兩人締結良緣,並一同在輔大生物系服務。羅竹芳說:「我們在同一個辦公室工作十五年,直到我轉任台大為止……我們是最佳合作夥伴,他的巧手跟我的分析能力,是絕佳的搭配。」

當年剛完成碩士學業回系上擔任助教的王重雄,對羅竹芳這位學生的第一印象是「這位小女生,實驗報告寫得有條不紊,圖畫得真好!」

羅竹芳把她今日的學術成就,歸功於兩個生命中的重要人物。一位是他的中學理科老師,「中學時,老師十分欣賞我的實驗報告,打趣地跟我說:『你以後有機會拿諾貝爾獎!』這對我是莫大的鼓勵,驅使我堅決地走上這條奮鬥之路。」

另外一位生命中的重要人物,則是父親羅富生。羅父畢業自日本中央大學,是新竹中學傳奇校長辛志平的左右手,與辛校長一樣崇尚自由開明的教育理念。這位影響女兒至深的羅主任頗具俠氣,在二二八事變期間,勇敢地保護學校的外省籍教職員安全。竹中校友、諾貝爾化學獎得主李遠哲博士回憶當年還記得,羅主任特別從竹東挑來一百斤白米資助躲在學校裡的外省人。

畢業自竹中的詩人鄭愁予也回憶道,當年二二八事變時期,群眾聚集於辛校長東門街宿舍滋事,羅富生一夫當關,如俠士般地擋在門口,義正辭嚴地說服群眾離開。

兒時記趣,就這麼挖了一個「池塘」

猶記年幼時,羅竹芳羨慕辛校長家的大池塘,一日夥同弟妹在家裡挖了一個池子,灌了水、放了魚,羅主任回家才發現子女的傑作,依舊笑嘻嘻地任由子女們恣意胡鬧。童年溫暖的家庭生活,讓羅竹芳回憶起來總是忍不住微笑。

喜歡池塘?那就自己動手挖一個吧!圖/GIPHY

轉眼,現在的羅竹芳年逾耳順,望著修復成紀念館的辛校長故居,回憶起「後庭的那條木板長廊最有特色,我老愛坐在長廊邊,懸著腿看著樹上芒果,眼巴巴地期望它掉下來,就是這棵芒果樹,」羅竹芳接著說:「我小時候就喜歡生物,總是跟辛校長的女兒一起在後院玩耍,結果我們兩個都走上生物學研究這一行。」

就是這樣正直、開明、溫暖的成長氛圍,讓羅竹芳有了最佳的身教與快樂的童年。承襲父親的道德勇氣,羅竹芳在 2005 年剛接任台大生命科學院院長之際,家人都十分擔憂,認為剛直的她將會碰得頭破血流。結果她的行政服務與實踐能力深獲好評,連任兩屆院長。羅竹芳感念地說:「這也必須歸功於小時候常常坐在客廳,聽父親跟辛校長聊天談如何辦教育、執行行政工作的功勞。」

跨域學習吧!只要有心就能去理解

羅竹芳特別鼓勵學子們進行跨領域研究,對選修她通識課程的台大外文系學生說:「莎士比亞的作品那麼難,你們都能流暢閱讀了,何況是生物學!」在課程中,她以《羅倫佐的油》(Lorenzo’s oil) 詮釋說明:只要有心,所有人都可以對生物學有相當的理解;如同羅倫佐的父母,為了救孩子,在很短的時間內自我學習,更進一步突破傳統的角度,以「水管阻塞」原理來思考人類代謝的異常,最後發明「羅倫佐的油」,還創立「髓磷脂修復計畫研究室」,造福全球廣大病友。

羅倫佐的父母為了愛子自學,真實事蹟後來被改編成知名電影。圖/imdb

對於子女,羅竹芳也是抱持著盡可能尊重其選擇的態度,而不盲目迷信國外知名大學;一對兒女均在台灣完成博士學業後,走入生物學領域學術研究。換言之,這個學術家庭的專業訓練與養成,幾乎都在台灣完成,也貢獻所學於斯土。

遺傳到母親慧黠大眼的女兒王涵青,先就讀公共衛生,碩士時期鑽研海洋,最後也在台大生科所完成博士學位,接著投入蝦病毒研究,近期因在蝦子類抗體分子的創見與發現,備受學界矚目。她一臉認真地說:「我們全家人回家可以合開一個小型學術會議。」而羅竹芳更是欣慰地表示:「她已經超越我了。」

舊地重遊,望著年幼時曾令羅竹芳羨慕不已的辛家池塘,數十載未見,她歡喜又感嘆,不忍離去地說:「這是當初那個池塘嗎?怎麼這麼小!」其實當年那泓鯉魚悠游的水池並沒變小,而是多年前那位小女孩長大了;不但開枝散葉,更把在這裡所受的身教、言行與美好傳承下去。

兒時的羅竹芳目睹這池塘的美,於是親自動手實踐挖了一個水池;而今這位對抗蝦白點症病毒的女科學家,如同幼時在原本空無一物的起始點,創建出台灣蝦病毒的研究重鎮——台大「甲殼類病毒研究室」。如同她的信念與初衷,人生勇於走這條充滿挑戰之路,一切是因她的學術理念:「在荒漠裡也可發現美好。」

註解:

  1. 哥帝爾斯結 (Gordian Knot) 指十分困難、無法輕易解開的難題。傳說小亞細亞古國佛里幾亞 (Phrygia) 國王哥帝爾斯 (Gordius) 曾經做了個極複雜的繩結 (knot),號稱誰能解開這個結,就會成為整個東方世界的主人,結果亞歷山大帝 (Alexander the Great) 一劍劈開了這個結。「cut the Gordian Knot」也被用以形容以果敢或非常手段迅速解決難題。

 

本文摘自《她們,好厲害:台灣之光.18位女科學家改變世界》,2013 年 12 月,遠見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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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 年不能錯過的七個天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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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 年的星空非常精彩,台灣可以看見日環食、火星衝、土星合木星,連流星雨發生時的月相都不會太差!希望 2020 年有個好天氣,讓天文迷大飽眼福!

1 月 4 日(農曆初十),象限儀座流星雨

根據國際流星組織的預測,今年象限儀座流星雨的極大期發生在台灣時間 16:20。象限儀座流星雨的特性是極大期發生時間非常短暫,只有短短幾個小時,錯過高峰期,流星數就會非常稀少,所以 1 月 4 日入夜後就可以等待流星出現。這次的象限儀座流星雨預估每小時最多可以看見 120 顆流星!

2001 年的獅子座流星雨,攝影:李昫岱

整理一下 2020 年三大流星雨的極大期時間、當天的月相及每小時最多可見的流星數。

三大流星雨 極大期時間(台灣時間) 每小時最多可見的流星數
象限儀座 1 月 4 日(農曆初十),16:20 120
英仙座 8 月 12 日(農曆廿三),21:00-24:00 110
雙子座 12 月 14 日(農曆三十),9:00 150

2 月 20 日(農曆廿七)木星合月、土星合月

今年土星和木星一直相當靠近,所以土星和木星常常在同一天合月,同時看見三個天體出現在一小小的範圍,是相當有趣的經驗!

加碼:木星與土星合月:4 月 15 日、6 月 9 日、7 月 6 日、8 月 2 日、10 月 23 日、11 月  19 日和 12 月 17 日。火星與木星合月:3 月 18 日。

3 月 20 日(農曆廿七)春分,木星合火星

春分日的清晨,可以在東方看見木星合火星,這時木星和火星的亮度分別是 -2.1 等和 0.9等,兩顆行星都相當亮,而且在天空中相距只有 0.8 度!

加碼:3 月31 日,土星合火星,土星和火星的亮度分別是 0.7 等和 0.8 等,兩顆行星亮度相當,相距約 1 度。

3 月 24 日(農曆初一),水星西大距

水星平時相當不容易看見,水星西大距是日出前最容易看見水星的好時機。3 月 24 日是水星西大距,當天的清晨有機會同時看見水星、土星、火星和木星出現在東南方!

3 月 24 日,日出前的水星西大距。Stellarium 軟體製作。

加碼:7 月 22 日(農曆初二),水星西大距,日出前有機會可以看見五顆行星同時出現在天空,從東方地平線上的水星、金星、火星、土星到西方地平線上的木星!五顆行星在天空中形成一道弧線,不過當天水星和木星都相當靠近地平線,要同時看見五顆行星有點難度。

6 月 21 日(農曆初一),夏至日環食

這次的環食帶通過金門、澎湖、雲林、嘉義縣市、台南、南投、高雄、花蓮和台東,環食帶上的人可以看見日環食,環食帶以外則只能看見日偏食。環食帶正中央的人大約可以看見 1 分鐘的日環食現象。

這次日環食發生時,太陽在天空中的直徑只比月亮稍大,所以可以看見太陽形成一細細的圓弧。下一次要在台灣看到月球與太陽的中心重合,就得等到 2070 年的日全食!

夏至日環食的模擬影像,細細的亮環是太陽,中間的月亮只比太陽稍小。Stellarium 軟體模擬。

10 月 14 日(農曆廿八),火星衝

火星衝是指太陽、地球和火星在軌道上排成一線,這時火星差不多是最靠近地球的時候,火星看起來最亮。火星衝大約每兩年會發生一次,這次火星衝時,火星最亮會達到 -2.6等,比同在天空中的木星(-2.3 等)和土星(0.5 等)還亮。

加碼: 7 月 14 日木星衝和 7 月 21 日土星衝

12/21(農曆初七),土星合木星

木星和土星在天空中的位置會愈來愈靠近,12 月 21 日時兩顆行星間會最接近,只有 6 角分,也就是月亮直徑的 1/5。

12月21日土星合木星,兩顆行星相距只有6角分。Stellarium軟體模擬。

土星合木星大約 20 年才會發生一次,不要錯過了這個難得的聚會!

感謝收穫滿滿的 2019 年,期盼精彩的 2020 年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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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滿蠢蠢欲動熱情的「科學工廠」!賽先生專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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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滿蠢蠢欲動熱情的「科學工廠」

沿著樓梯下到地下室,走進「賽先生科學工廠」,看見許多大大小小的架子,各類產品等著出貨,堆得不太整齊。這裡絕非想像中極簡無塵、高冷俐落的設計公司,卻能感覺到一股蠢蠢欲動、蓄勢待發的熱力。這熱度可能來自於特別明亮的電燈,也可能來自許多專注工作的年輕人。我想,也唯有這樣的熱度,才能年年產出百款科學文創產品,成為名符其實的「科學工廠」。

當然,更直接的熱力源,顯然來自於創辦人 Kevin 自己。

走進「賽先生科學工廠」便能望見四處高疊的紙箱。攝影/古榮豐

Kevin 林厚進,精瘦黝黑的他穿著招牌西裝背心,戴著黑框眼鏡,加上整理過的頭髮,一派地紳士雅痞,儼然日本型男,但開了口卻讓人感到非常親切與溫柔。「我是那種關到監獄裡也會在牆壁上亂畫,在其他人身上刺青的那種人」他說。

這樣一個有怪獸級創作慾的設計師,原本創辦的設計公司開得好好的,為何卻突然轉向,朝說是藍海,但更像是百慕達三角的危險海域–開發起科學文創產品呢?

「設計公司就是拿著別人的預算,幫別人做,但隨著我們各方面越來越成熟,會越來越注意到客戶的對錯。」Kevin 有點嚴肅地說,那時候的他「已經沒在做設計了,變成在經營公司,設計都是底下的人在做,我已經沒有創作的樂趣了。」顯然,為了跟體內的怪獸級創作慾交代,他需要一個紓解的出口。

Yes Man 終於向體內的創作慾 SAY YES

「小時候跟其他人沒什麼差異,不過到了高中的時候,知道未來大學要選系所,就會開始想想自己比較適合什麼事情,覺得自己不是太能一直做同樣事情的那種人,創作比較適合自己。」Kevin 蜻蜓點水地陳述,「我小時候也是好好讀書型的人,沒想太多,不過因為哥哥念建築,高中的時候會聽他說他在學什麼,覺得蠻有意思」。高中時的 Kevin 面對可選的理工系所,原本都覺乏味,這才發現建築是能讓他揮灑創意的專業。

但有趣的是,後來他並沒有走上建築這條路。

「我喔,人家要我做什麼,我就會嘗試看看,其實現在也是啦。大學畢業前,朋友叫我去考消防證照,他說當完消防替代役可以直接進消防隊,年薪聽說很高,剛好那時是 2000 年建築業最不景氣的時候。」也不知道該說是耳根子軟還是願意跳出舒適圈,總之 Kevin 就這麼進了消防隊。

「在摸索期,你也不太知道自己會遇到什麼。其實只是覺得自己年輕,好像也沒什麼不能做。後來才知道超苦的。」他笑說。

但更奇妙的人生轉折還在後頭。Kevin 同時也是一位音樂玩家,擅長吹奏大多數人很陌生的排笛,而就在消防隊任職的階段,透過排笛社群認識了排笛王子張中立。「(張中立) 就叫我幫他寫一些教案來教學生。他算是前輩嘛,教我們很多。所以我當完兵、離開消防隊,就去張中立那做事。」

「後來,我們有一次邀請一位德國最厲害的排笛演奏家,到國家音樂廳演出。他覺得我也蠻會吹的,就問我要不要去德國,順便教我怎麼做排笛。所以我就去了。」

「人家叫我做什麼,我就去做。那時整個亞洲沒有人會做排笛,而這位排笛大師同時是世界上最會做跟最會吹的。想說也是機會難得,但回來之後,其實一點也不順利。」他苦笑著說,「一方面因為排笛這樂器實在冷門,一方面因為 mp3 已經崛起,沒有人買 CD,所以那時候過得很苦,我就住在一間音樂教室。如果有人太早進來等上課,就會看見一個人睡在地板上,我晚上就在教室裡走來走去,校園不可思議大概就這樣來的。」

聽到這裡,我無法不覺得 Kevin 活生生就是金凱瑞飾演的那位「Yes Man 沒問題先生」。

回憶起當年的機緣,Kevin 不禁莞爾。攝影/古榮豐

機緣總是巧合。Kevin 說,很多音樂家開音樂會,都會找一位厲害的設計師王慶富來做視覺,包括海報、DM 等等,所以彼此就認識了。「那時候他看我又乾又瘦,沒有收入,好像快不行了,他就問我會不會做室內設計,他有不少客戶需要做櫥窗、固定的道具什麼的。我雖然念建築,但畢業之後就去做消防,消防之後又去做音樂,所以其實我都不會。」

「我就問他說,那你會不會?你不會的話,那我會。」

於是,王慶富設計師給了他一張桌子、一台電腦,在辦公室準備一個房間,Kevin 就從桃園搬到了台北。

「當時我們都住在一起,像是《Friends》那樣,常有人穿浴袍在工作。我之後就幫他做一些櫥窗的設計,還蠻紅的。」起步順利的 Kevin 後來就自己開了設計公司,除了室內設計,也接各式各樣的設計案。他卻認為那時是「人前風光、人後淒涼」。

「作品有得獎、業績也不錯,如果路上有人叫『大師』,我可能是會回頭的,但內心卻非常焦慮、壓力很大。覺得自己對事情的掌握很有限。」焦慮來自於,他知道室內設計可能是一位客戶這輩子第二大筆的花費,但跟買車不一樣,做好之前完全看不到。「我們設計師在客戶眼前畫了一個夢幻的3D模擬圖,但施作之後就開始扣分了。永遠達不到一百分。」他說,做案子過程一直會有突發狀況要處理,案子又越來越多,發現自己都在處理這些行政工作,而不是設計。

「創業當然得面對一些不喜歡的事情,但沒想到這些事情把樂趣都排擠掉,而且沒有回頭路,沒救了,公司越成功,我就離設計越遠,所以才決定自己開一條新路線,用週六日來自己做想做的事情。」身體裡的創作慾怪獸再次甦醒,Kevin 這次不願妥協。由於他一開始就把職責重新規劃,儘管現在賽先生成為了主業,創作依舊是他工作的核心,讓他能享受創作的樂趣。

沒有一定要科學,興趣之所在卻盡是科學

對有點太多才多藝的 Kevin 來說,專注於在科學主題的創作,似乎有點侷限?「其實一開始沒有一定要跟科學有關,當時沒有任何包袱,沒有參賽或找投資的壓力,所以就選擇自己覺得有趣的事情。我把有興趣的東西都列出來,卻發現都跟科學有關。會漂浮的、會讓人有錯覺的,會讓人Wow的,都是。」

另一件事對 Kevin 影響很大,他回想起來,大概是從那時愛上了用科學玩具將童真還給每一個人的感覺。「剛剛說過,我去德國學音樂,是因為那位年紀很大的德國排笛老師,而只要有朋友到他家,他就會拿一個折射投影的科學玩具秀給朋友看,一而再再而三,樂此不疲,就是一種『給你看一下這個神奇的東西』的態度。而這科學玩具竟然是他的老媽媽送他的。」

Kevin 那時的感覺是:「我知道這很神奇,但是有那麼神奇嗎?其實他每次秀這個科學玩具,沒有要告訴我什麼科學原理,但他的反應反而讓我覺得更神奇,一個超高齡母親送給一個成年老兒子一個玩具,然後這個老先生竟然那麼熱愛。」

Kevin而言,科學玩具擁有「把童真還給每一個人」的力量。攝影/古榮豐

他大概觀察了快一年,收集資料、到處參觀,才定下『賽先生』這個品牌。那時的自己比較沈穩、不心急,反正他原本的公司還繼續,就是腦子裡點子太多,需要一個出口。

最後下決定成立賽先生,其實是被某個事件觸發。「有一次跟朋友去吃飯,他手機一直收到訊息,我說很吵要不要關掉,他說他最近開電商,賣設計類書籍,而這些聲音是有人結帳的通知,就是錢進來的聲音。我驚為天人,『這就是錢進來的聲音』,所以才下定決心,自己把網站蓋起來、正式開業!」他笑說,不過那位朋友已經歇業,去做微型盆栽了(XD)。

連網站都是自己架的,真是斜槓到誇張,我驚訝地對 Kevin 說,「設計師的預設就是沒有什麼是我不會的,我什麼都會,就去做看看。」他回答道,這其實在設計師圈子很正常。

每個設計師的共同疑問:為什麼大賣的產品跟我想的不一樣?

成立十年,2019 年推出上百款新的科學創意產品,賽先生看似已經掌握了訣竅,Kevin 說:「會想要做這件事,前提當然是對自己的設計有信心。我是一個設計師,我相信我設計的東西一定會發光發熱,而且等到程度夠了,要得 IF 或紅點是非常簡單的事情。我知道 knowhow。」

「但是有一件事我真的不知道,而且是任何大師都不知道的,就是什麼東西會大賣。」

Kevin 認為,產品設計出來之後,由設計圈的同行來評選,獲得讚許是很容易的,就像有的導演很會拍能得獎的電影。但是說到產品賣還是不賣:「我沒心得,完全沒有。如果跟我談設計,我講話就大聲了,但談到什麼會賣,我異常地謙卑。」他說,「太多奇怪的東西大賣,而且幾乎大賣的東西,我都覺得沒什麼道理。」

例如近期的「人體血管分佈刺繡套組」。Kevin 說那時候想開一個支線,目標是成人、離開學校、喜歡文青風格、又要同時喜歡科學,超級狹隘的一個族群。自己雖然覺得好有趣,但也知道是自己做給自己爽的,想說能不能做個最少件數就好,沒想到會熱賣。另一款「迷幻星球」也是這樣。Kevin 說當時他找到一些資料,覺得這流體很有趣,可以做看看,但找不到東西可以把它裝起來,就沒想太多,先裝到球裡,賣賣看,結果大賣。

以為會大賣的產品,竟然不受市場的青睞。攝影/古榮豐

然而有成就有敗,「我們之前做了一個魯賓杯的便條紙,這是我覺得會大賣的東西,結果現在倉庫堆得跟山一樣,哈哈。」他笑說,「還有一次是彩虹編織器,有一陣子超級超級紅,那時候海上的輪船載的都是這款貨物,但突然間就不賣了,船還在開就不賣了,我們的庫存就一直留到現在。」Kevin 根據經驗表示,以前的產品週期比較長,現在去看展的感受是,幾乎沒有東西可以撐得過一年。

創作的過程不能任性,但也不能不任性

自己設計開發、承擔銷售的過程中,最困難的,就是什麼時候決定「不做」。「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我們不知道這個東西會不會大賣,合理的做法就是投到市場上,但能不能培養出一個靈敏度,事先知道這個東西投到市場上會不賣,就把它停了?很難。」

賽先生規劃但沒做出來的點子,堆得跟山一樣,他說,「像我們這樣一年生出一百多個東西,可能有四五百個做一半的已經刪掉了。有點像是遊樂場推代幣的遊戲機,有時候就推不動了,卡在那裡。雖然通常是自己做出踩煞車的決定,但踩了煞車,還是很難受,心裡會一直覺得『那應該會賣』。」

也許再過不久,我們有機會看到牛頓球的「蒸氣龐克」版本。圖/賽先生的科學工廠

Kevin 有一個非常喜歡、但沒有執行過的風格,就是蒸氣龐克 (Steampunk)。「大家都走北歐風,極簡風,我就偏偏想做複雜的,例如一個 Steampunk 風的牛頓擺,那一定超讚的。但是那絕對賣不掉,所以還沒做出來,自己就先踩煞車了。」從 Kevin 言談中感覺出,這煞車也只是暫時踩著。

在經營者與創作者的身份之間拉扯,Kevin 不斷尋求著動態平衡。「雖然我在無形的經驗累積下,漸漸成長,變得沒那麼任性,但我反而會盡量避免注意一個東西會不會賣,而是按照自己的節奏跟步調。我的態度是,在我的有生之年會一直做,大家喜歡就喜歡,不喜歡就算了,我就做我喜歡的事情。」他說,要在商業市場活下來,若他太任性就死定了,「但你也不能不讓我任性」。

未來的賽先生還是會「穩健地不按牌理出牌」喔 ^3^

展望 2020 年,賽先生會有什麼變化呢?「我們在高雄有一個科學咖啡廳,預計要移到台北來,原因是:高雄太熱了!我們有一款星空感溫筆記本,可以感受手的溫度,然後封面會變成星雲,結果在高雄一直都是星雲!同事還要拿去吹電風扇 XD」科學咖啡廳搬到臺北來之後,Kevin 希望能營造出一種落地的感覺,作為旗艦,成為粉絲聚會的地方。

Kevin 提到,他近期很迷 VR,認為那就是未來,除了加入了 VR 社群,也有朋友找他做 VR 內容,那麼 VR 到底會不會成為賽先生的下一步呢?這點他也無法多說

無庸置疑的是,賽先生是台灣科學文創的最好的先驅者之一。攝影/古榮豐

賽先生作為一家極為特別的科學文創公司,到底要追求精準與科學,還是直覺與感性呢?Kevin 覺得在公司經營層面,他們其實非常理智,做事很小心,會在數字上反覆分析。而在創作上,因為不是從純藝術出身,而是從建築這種很精準的領域,所以也不那麼靠直覺。在賽先生,事情執行之前,都要說出為什麼才能執行。很少有那種「我覺得這樣很好就做」的決策,都得要有理由跟原因。

看著 Kevin 微笑著說這句話,我深深相信,賽先生科學工廠會繼續帶給很多大人與小孩更多笑容,很長一段時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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壓力太大一夜白頭?原來是交感神經太亢奮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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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文/nerdy 交大理科碩士畢業,半吊子的科學狂熱者,投稿是種消遣。

相傳,在法國大革命時,法國皇后瑪麗.安托瓦內特 (Marie Antoinette) 在被送上斷頭台行刑的前一晚,瞬間變得白髮蒼蒼。

姑且不論這是否為民間軼事,我們在現實生活中,似乎也能發現「壓力」與「頭髮變白的速度」間,存在某種因果關係(比如說政治人物上任前後的髮色差異),如今,或許可以用科學的方法解釋這個現象了。

據說法國的瑪麗皇后在上斷頭台前一夜白頭。圖/wikipedia commons

是什麼讓人「一夜白髮」?來點壓力試試看

哈佛大學幹細胞研究所 (HSCI) 的團隊嘗試了解「一夜白髮」背後的生理機制¹,而由於毛髮顏色的深淺與黑色素幹細胞 (melanocyte stem cells, MeSCs) 的多寡直接相關,團隊推斷,一夜白頭的原因應該與黑色素幹細胞脫離不了關係

但首先,他們需確認:實驗鼠的毛色淡化跟牠們所受的壓力是否有關?

為了確認兩者間的關聯,實驗人員將實驗鼠暴露於各種壓力源之下,像是:將籠子傾斜、開整晚的燈等等。最後發現,實驗鼠的毛色隨著生長週期明顯變淺了,證明實驗鼠也跟人類一樣,在承受一定強度及長度的壓力後,會有毛色淡化的現象

實驗鼠在接受慢性且不可預測的壓力後,毛色變淡了。圖/研究圖片

而後,研究團隊在實驗鼠身上,施打了一種辣度超高的樹脂毒素 (Resiniferatoxin, RTX) 做為測試壓力源。數日後,他們藉由免疫螢光染色法 (immunofluorescent staining) 發現:實驗鼠毛囊中的黑色素幹細胞數量大幅減少,表示黑色素幹細胞減少會使毛色淡化。

  • 註:免疫螢光染色法 (immunofluorescent staining) 可以藉由抗原和抗體間專一的結合反應,觀察蛋白質與胞器在細胞中的位置。

實驗鼠毛囊之免疫螢光染色圖。左為控制組,右為被注射 RTX 的實驗組。黃色方框處為黑色素幹細胞所在區域,白色箭頭指示處為黑色素幹細胞。由圖可見,實驗鼠被注射 RTX 數日後,在其毛囊內並無發現黑色素幹細胞。圖/研究圖片

猜猜幫兇是誰?謹慎的實驗推理之旅

另一方面,過去曾有研究推測:承受壓力後毛色淡化的原因,可能是受到免疫系統的攻擊2,3。於是,研究人員依循這個推測,將樹脂毒素注入缺乏 B 細胞及 T 細胞的實驗鼠中,卻發現實驗鼠的毛色一樣會淡化,顯示出淡化的機制與免疫系統無關。

那麼,問題來了:壓力到底是透過什麼機制去影響毛色的呢?

壓力到底是透過什麼機制去影響毛色的呢?圖/giphy

為了找到答案,研究人員首先對實驗鼠進行了一連串的刺(ㄋㄩㄝˋ)激(ㄉㄞˋ)後,發現到:實驗鼠血液中皮質酮 (corticosterone) 及去甲基腎上腺素 (noradrenaline) 等激素的濃度明顯增加了。

那麼,這兩者跟白髮機制都有關係嗎?研究人員接著嘗試移除皮質酮受器,並注入樹脂毒素。結果毛色還是淡化了,即使研究人員提升皮質醇濃度,也並未影改變實驗鼠的毛色。換句話說,這種由腎上腺皮質分泌的壓力賀爾蒙(皮質酮),並不是造成毛色淡化的主要原因。

接下來,研究人員改成移除黑色素幹細胞上的去甲基腎上腺素受器,再注入樹脂毒素,沒想到,實驗鼠的毛色淡化現象就消失了!此外,當研究人員在實驗鼠身上施打去甲基腎上腺素,施打處的毛色便開始明顯淡化,種種證據都指出:一夜白頭正是去甲基腎上腺素搞的鬼

一夜白頭的原因找到!原來是交感神經太活躍

既然知道幫兇是去甲基腎上腺素,揪出真正幕後黑手便不是件難事,研究團隊把問題轉向腎上腺與交感神經,因為他們會在遇到壓力時,分泌去甲基腎上腺素。

嫌疑犯 1 號:腎上腺

研究人員將實驗鼠的腎上腺移除、注入樹脂毒素、觀察實驗鼠的毛色變化,結果發現實驗鼠仍有毛色淡化的現象。叭叭!真正的兇手不是它。

嫌疑犯 2 號:交感神經

當實驗鼠暴露在壓力源(樹脂毒素)中時,交感神經會被強烈活化,並分泌去甲基腎上腺素,這種機制會觸發「戰或逃反應」(fight-or-flight responses)4。而在一連串的實驗中,研究人員更發現此機制會促使黑色素幹細胞不正常地迅速增生,接著分化、遷移,最後永久地流失,導致毛色淡化。

黑色素幹細胞會因為去甲基腎上腺素而不正常增生、分化、遷移而後流失

什麼?你覺得這篇文章好像有看沒懂,讓人感覺壓力很大嗎?快去看看你的交感神經有沒有被強烈活化,讓你多出幾根白頭髮?

參考資料

  1. Zhang, B., Ma, S., Rachmin, I. et al. Hyperactivation of sympathetic nerves drives depletion of melanocyte stem cells. Nature 577, 676–681 (2020)
  2. Navarini, A. A., Nobbe, S. & Trueb, R. M. Marie Antoinette syndrome. Arch. Dermatol. 145, 656 (2009)
  3. Harris, M. L. et al. A direct link between MITF, innate immunity, and hair graying. PLoS Biol. 16, e2003648 (2018)
  4. Ulrich-Lai, Y. M. & Herman, J. P. Neural regulation of endocrine and autonomic stress responses. Nat. Rev. Neurosci. 10, 397–409 (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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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如火如荼,該如何快快找到特效藥?中研院的小分子藥物研發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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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採訪編輯|林承勳、美術編輯|林洵安

中研院新冠肺炎小分子藥物研發

(文章更新:2020 / 04 / 17) 世界衛生組織(WHO)秘書長譚德塞已在 3 月 11 號,宣布新型冠狀病毒疫情進入「全球大流行(pandemic)」,各科技大國正如火如荼地研發特效藥物。中研院生醫轉譯研究中心副主任謝興邦指出,院內已成立抗病毒小分子藥物研究小組,與國內各研究單位共創藥物資源共享平台,採取「老藥新用」策略,從健保學名藥下手,以期盡速找到有效藥物。跟著研之有物一起來了解!

今年 (2020年) 二月,中研院化學所陳榮傑副研究員團隊,成功合成「百毫克級」、純度達百分之 97 的瑞德西韋,且已精進到「公克級」、純度 99%。消息一出,引爆全台熱議,因為瑞德西韋 (Remdesivir) 為當前最有希望對抗新冠肺炎的候選藥物。

根據 4/11「新英格蘭醫學期刊」(New England Journal of Medicine) 的最新研究,來自美國和全球的 53 名病患透過恩慈療法,接受瑞德西韋治療後,三分之二患者的病情獲得緩解,為全球衛生當局帶來正面消息,但仍需要等待控制安慰劑的雙盲試驗結果,才能確認瑞德西韋的療效。故此,全球科研單位皆同步尋找更多可能備選藥物,臺灣自不例外。

只是從零研發新藥緩不濟急,中研院新冠肺炎抗病毒小分子藥物小組召集人——謝興邦研究員兼副主任,擬定「老藥新用」、開發健保學名藥等策略,期待從過去藥物及時找到有效解方。今年 (2020 年) 4/10 傳出初步捷報 ,生物化學研究所梁博煌研究員從上百種化合物中篩選出新冠病毒類蛋白酶抑制劑,已證實可在體外抑制新冠病毒複製。

中研院生醫轉譯研究中心謝興邦副主任,於本次中研院新冠肺炎抗病毒小分子藥物小組擔任召集人,擬定老藥新用、健保學名藥優先等重要策略。攝影│林洵安

研發藥物,從靶點開始

不論從零開始或老藥新用,研發抗病毒藥物的關鍵為:找到抑制病毒複製的分子或化合物,作為藥物的原料——先導藥物(lead compound)。但尋找先導藥物並非亂槍打鳥,一開始必須先選擇特定的「靶點」。

「靶點」,即是藥物分子作用的目標,通常是指以藥物干擾「病毒複製過程的某個階段」,目的是穩定、有效地壓制病毒。謝興邦比喻,病毒入侵細胞就像小編走進中研院生醫轉譯中心,必須通過層層關卡檢查。只要其中一道關卡擋住了,小編 (病毒) 就無法完成任務了。

從病毒複製過程,找出它的阿基里斯腱。

以新型冠狀病毒所屬的核糖核酸(ribonucleic acid, RNA)病毒來說,病毒藉由胞吞作用(endocytosis)進入細胞後,會先將自己分解、把遺傳物質(RNA)釋放出來,以利複製。接著,病毒會強迫宿主細胞的蛋白質合成系統,按照病毒信使 RNA(messenger RNA, mRNA),合成病毒複製所需的蛋白質「零件」與 RNA。這些蛋白質「零件」和 RNA會重新組裝成數百個完整新病毒,最後離開宿主細胞。

靶點在哪?比方說:在病毒複製過程中,是由許多蛋白酶(enzyme)負責病毒蛋白質和 RNA 的合成、切割、重組等等工作。只要想辦法抑制這些蛋白酶的活性,就可以達到「卡關」的目的。一般來說,以欺敵戰略居多,也就是使用化學結構相似的分子來代替合成時所需要的「零件」,即有機會阻斷複製流程,而這些可被矇騙的蛋白酶就成為很好的靶點。

拿著名的候選藥物瑞德西韋而言,即以病毒 RNA 複製所需 RdRp 聚合酶(RNA-dependent RNA polymerase, RdRp)為靶點,用瑞德西韋的分子冒充病毒 RNA 的零件,欺騙 RdRp 聚合酶拿它去組裝新的 RNA,使組裝完成的 RNA 宛如被塞入異物的機器,無法發揮正常功能。

(1a)病毒棘蛋白與細胞表面受體 ACE2 結合,就像用鎖插入鑰匙開門,TMPRSS2 則會幫助病毒進入細胞。(1b)細胞膜凹陷形成囊泡,把病毒包裹起來,進入細胞。(2) 病毒進入細胞後會釋放遺傳物質 RNA ,並切斷 RNA 以利複製。(3) 病毒綁架細胞的蛋白質合成系統,製造病毒複製所需各種多胜肽。(4) 有些多胜肽負責複製病毒 RNA,有些複製病毒結構的「元件」。(5) 將複製完成的 RNA 與結構元件,組合成一個個新病毒 。(6) 新病毒離開宿主細胞。資料來源│謝興邦 圖說重製│黃曉君、林洵安

新藥研發:十年磨一劍的高風險賭注

選定某個靶點後,研究者再以高速化合物篩選(high throughput screening)或 AI 虛擬藥物篩選,從茫茫化合物裡挑出幾種最具有潛力的先導藥物。先導藥物再經過一連串化學修飾與活性最佳化,並進行藥物動力學評估與疾病動物模型的確效評估,一步步走到候選藥物階段。簡言之,了解該藥物被活體吸收之後,在體內如何分布、代謝,以及是否能達到期望的效果等,再進入臨床「前」試驗。

臨床前實驗包括:透過白老鼠、狗、豬、猴子甚至猩猩,進行候選藥物之安全性評估,以了解藥物是否有潛在的副作用,更重要的是找到臨床起始安全劑量。此外,還要決定該藥物除了主成分,是否添加其他「賦形劑」,以及最終藥物呈現的形式—錠劑、膠囊、噴霧或針劑等等,才能到達最後關卡—人體臨床試驗。

藥物成功上市後獲利豐厚,但中途失敗,甚至一路過關斬將,卻在臨床實驗卡關的案例不可勝數。謝興邦提到:「在美國,一種藥物從製造到臨床實驗過關、經食品藥物管理局(food and drug administration, FDA)批准上市,一般需要耗時十到十二年,花費超過十億美金。」

新藥研發是耗時十年以上,三百億台幣磨一劍的超高風險賭注。

當前疫情全球延燒,花費十年從頭研發新藥,顯然緩不濟急。此刻,已通過臨床試驗核准的抗病毒藥物,或是已上市的「老藥」,可大幅縮減開發時間和花費,儼然成為最具優勢的候選者。

老藥新用:抗病毒需要即戰力

老藥如何新用?事實上,許多老藥的「副作用」常常成為另一種疾病的解方,最有名的案例就是俗稱「威而鋼」的 Sildenafil。「威而鋼本來是用來治療心臟冠狀動脈循環不良、心絞痛等症狀,但功能不彰。反而因為意外改善病人的性功能,一炮而紅。」謝興邦打趣地說道。

「這些藥品已經走過藥物代謝動力學、安全藥理評估等步驟,老藥新用時無須重來,可省下大量時間與金錢成本。」謝興邦假設:「以目前最知名的候選藥物瑞德西韋為例,中國武漢病毒研究所於今年 1/21 或更早,即發現瑞德西韋可以抗 COVID-19 活性,原藥廠吉利德科學公司預估 4 月底取得初步數據,而症狀中度的患者實驗,預定 5 月取得臨床結果。如果解盲成功,這次老藥新用只花了 3 個月左右!」。

資料來源│謝興邦 圖說重製│林洵安

瑞德西韋原本是美國藥廠吉利德科學公司(Gilead Sciences, Inc.)針對伊波拉病毒所開發的藥物,但是效果不佳,反而在新冠肺炎的治療上派上用場。目前瑞德西韋已有超過 1700 名病患以「恩慈使用」(compassionate use,亦即對於重症患者,基於人道考量試驗新藥)使用過,在美國已進入臨床三期隨機分配 / 雙盲試驗,也是上市前的最後檢驗步驟。此階段人數規模大,受試者通常會納入不同國家,人數數百到數千位;同時會採用研究者與受試者均不知吃的是藥劑還是安慰劑的「雙盲試驗」(double-blind studies),確保藥物效力研究的準確性。

臺灣製造瑞德西韋,展現製藥硬實力

一旦未來證實瑞德西韋是有效藥物,接下來端看吉利德是否有能力大量生產,在撲滅美國疫情大火之餘出口支援其他國家。若答案是否定的,台灣就會考慮使用原廠委託製造,或藉由強制授權的方式自行生產。

所以下一個問題是:台灣有能力自製瑞德西韋嗎?二月中,中研院化學所陳榮傑團隊與國衛院合成團隊,分別完成瑞德西韋合成演練,「在短時間、缺乏原物料的狀況下完成艱鉅任務,代表台灣研究團隊在有機化學之功夫紮實,具有逢山開路、遇水搭橋之能力。」不過謝興邦補充,工廠公斤級所需的反應槽配備與實驗室公克級的精密儀器配備,具有不小的差距,未來放大生產時,仍需克服設施、化學反應條件、純度,甚至雜質純化等等諸多關卡。

資料來源│中研院秘書處
圖說設計│陳昶宏

其次,目前吉利德公司只發布分子結構與合成步驟,尚未公布新藥查驗登記 (NDA) 時所需要詳細藥品規格,如劑量、純度、瓶裝大小,以及針劑規格等等,這些目前仍屬吉利德的營業秘密。若未來臺灣廠商希望自行製造瑞德西韋,仍需要獲得吉利德授權,以取得相關資料。

除了瑞德西韋,全球研究者也分頭篩選其他老藥,希望盡快找到解方。美國 FDA 於 3/31 已緊急授權瘧疾藥物羥氯喹 (hydroxychloroquine,HCQ ) 和氯喹 (chloroquine,CQ) 用於治療新冠肺炎。另一可能藥物法匹拉韋(Favipiravir),原本是日本富山化學開發對抗流行性感冒病毒,目前日本和中國也轉而嘗試對抗新冠肺炎。此外,治療愛滋病毒的達盧那韋(Darunavir)、抗流感病毒的阿比朵爾(Arbidol),以及日本產製的類固醇藥物,製成氣喘鼻噴劑以抑制免疫系統過度反應、舒緩發炎症狀的 Ciclesonide ,最近又發現治療頭虱的伊維菌素(Ivermectin)以及治療骨髓纖維化的 JAK1/2 抑制劑捷可衛錠 (Ruxolitinib) 等等,皆在各國如火如荼進行試驗。

那麼,臺灣中研院抗疫國家隊,又有何策略和行動呢?

從健保資料庫,尋找更多救命藥方

除了老藥新用,謝興邦認為,可優先從健保資料庫中篩選學名藥。因為專利藥物如瑞德西韋,受到智慧財產權保護,未經授權不能生產、銷售,相對麻煩。但健保資料庫有很多專利過期、可由他廠製造的「學名藥」,甚至臺灣本來就會生產的「國產藥」,可直接進入量產。

做法是:研究團隊先選定靶點之後,將健保資料庫中的所有藥物以 AI 特有計算公式進行篩選配對、排序,評估最有潛力的老藥,透過靶點篩選測試以及細胞抗病毒試驗,若老藥在細胞攻毒實驗,顯示不錯抑制活性,即有機會直接進入人體臨床試驗。

中研院抗病毒小分子藥物小組已成立藥物資源共享平台,與其他學術單位互通研究情報,優先從抗 SARS 以及抗其他病毒的藥物下手,或是依照各種靶點篩選出來的化合物,尋找較有可能的候選藥物。「因為藥物開發牽涉專利,過去研究者多各自奮鬥;但現在國家進入緊急狀態,大家都明白必須同舟共濟,才能度過難關。」謝興邦感慨道。目前抗病毒小分子藥物小組分為五大團隊,分頭並進務求禦「毒」於國門之外。

資料來源│謝興邦
圖說設計│黃曉君、林洵安

以靶點篩選團隊為例,研究者根據先前 SARS 病毒研究,選定類 3C 蛋白酶(3C-like protease, 3CL protease)為靶點。當病毒入侵細胞後,類 3C 蛋白酶會負責切割病毒轉譯的複合蛋白質,以產生各種功能不同的多胜肽,作為病毒複製的「工具」,與 RdRP 聚合酶分屬不同關卡的靶點。中研院生化所梁博煌研究員、陽明大學黃琤副教授和高雄醫學大學李景欽教授針對關鍵蛋白酶或聚合酶建立篩選平台。日前梁博煌已從上百種化合物中篩選出新冠病毒類蛋白酶抑制劑,並證實可在體外抑制新冠病毒複製,比已知的抑制劑強 10 倍!此外,成功大學莊偉哲教授、清華大學王慧菁副教授,則針對病毒 ACE2 受體篩選平台尋找有效藥物。

生醫所陶秘華研究員任務是建立腺相關病毒 (adeno associated virus, AAV) 的動物模型,尋找可以直接將病毒拒於細胞外的藥物,或是病毒進入細胞後的抑制藥物。中研院詹家琮博士、臺灣大學張淑媛教授、長庚大學施信如教授和國衛院感疫所,分別建立細胞抗病毒評估試驗,例如:病毒空斑和病毒複製抑制實驗。AI 篩選平台由台灣大學阮雪芬教授與 AI 實驗室共同合作,中研院生醫所黃明經研究員和應科中心林榮信研究員使用生物資訊方法,進行虛擬藥物篩選。

新冠狀病毒突變率高,雞尾酒療法可能成主流

運用老藥新用策略,謝興邦評估,全球最快幾個月內可能找到有效藥物。但面對新冠病毒的高突變率,未來可能衍生出好幾種劇本:其一是如皰疹病毒般,感染後就病毒不會被根除,而是進入「潛伏期」,一旦身體免疫力下降症狀就會復發;其二是辨識難度提高,未來當病毒突變到難以與其他疾病辨認時,一次給予不同症狀治療的雞尾酒療法,可能會成為主流。

新型冠狀病毒籠罩全球,誰都無法預測何時能撥雲見日,但可確定的是藥物研發正考驗各國科研實力。謝興邦回到中研院合成德瑞西韋的例子,「在有原料、有時間的情況下要合成藥物,對各研究團隊來說都不難,但從無到有、如此短的時間內合成藥物,唯有基礎訓練紮實者才可能脫穎而出、達成任務。」臺灣基礎科研厚積薄發,正在本次疫情發揮不凡戰力。

延伸閱讀

本文轉載自中央研究院研之有物,原文為《【中研抗疫2】小分子藥物研發策略:優先考慮學名藥,盼及時找到救命解方》,泛科學為宣傳推廣執行單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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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洞甜甜圈之後:宇宙噴火槍 3C 279 黑洞噴流影像現蹤跡!——《科學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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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文/陳明堂,中央研究院天文所及天文物理研究所研究員,間天文所夏威夷運轉副所長。

去 (2019) 年,臺灣黑洞團隊與事件視界望遠鏡 (Event Horizon Telescope, EHT) 公布第一張黑洞照片。一年後,他們雖然沒有呈現新的黑洞照片,卻推出一張所未見的黑洞噴流影像。黑洞噴流如同兩隻金魚的發光體,起初讓研究團隊摸不著頭緒。所幸 EHT 強大的解析能力逐漸解開噴流的真面目,原來圖片左上的影像是噴流的源頭,右下則是逐步遠離的噴流。此外,這把宇宙等級的噴火槍其實是耀變體,在觀測中展現出許多令人驚奇的特性。

圖/Kim et al. (2020), EHT Collaboration

宇宙級的噴火槍:3C 279

在去年公布的首張黑洞影像後,事件視界望遠鏡團隊今 (2020) 年又再次發表另一張超高解析度的影像(下圖)。這次的目標是一個叫做 3C 279 的星體,影像呈現出一對橢圓狀的發光體。這兩個光體的位置左上右下,似乎處在一種隨遇而安的狀態。與去年發表的黑洞甜甜圈不同,反而像在一潭黝黑的池水中,偶爾浮上水面的兩條金魚。

今年 EHT 公布的 3C 279 影像。圖右是本次拍攝到的黑洞噴流,根據EHT 的分 析,左上光影是噴流的源頭,右下光影則是正在遠離源頭的噴流。
圖片來源/J.Y. Kim (MPIfR), Boston University Blazar Program (VLBA and GMVA), and the Event Horizon Telescope Collaboration

3C 279 是一個類星體(quasar,下圖),位在室女座(Virgo Constellation,又稱處女座)附近,靠近春季大三角 (Spring Triangle) 的角宿一 (Spica)。

雖然肉眼看不見 3C 279,但是從過去的觀測,天文學家知道它是銀河系外頭的另一個星系。它發出的訊號,從低能量的無線電波、紅外線到可見光、紫外線延伸至高能量的 X 光,應有盡有;甚至也會發出強烈的超高能量的射線。

藝術家筆下的類星體 (quasar) 想像圖。 圖/ESO/M. Kornmesser

與去年的 M87* 黑洞相比,為什麼這次的影像中沒有看到甜甜圈呢?

因為 3C 279 距離地球太遠了,相比之下,去年拍到 M87* 離地球「僅僅」5500 萬光年,而 3C 279 則幾乎是 100 倍遠的距離。不僅如此,根據天文學家的估計,3C 279 中心黑洞的大小還不到 M87* 的五分之一。由於又小又遠,因此以目前 EHT 的影像解析能力,還無法完全看到 3C 279的黑洞,所以在此影像中才看不到任何的甜甜圈。

黑洞物理參數的比較

黑洞名稱

天空位置 距離地球 估計質量 天空視角

人馬座 A*
(Sgr A*)

人馬座
(射手座)

26000 光年

4 百萬個太陽

50 微角秒

M87*

室女座
(處女座)

55000 萬光年

65 億個太陽

38 微角秒

3C 279 室女座
(處女座)
53 億光年 10 億個太陽

0.06微角秒

看不見甜甜圈沒關係,EHT 還是有辦法解析!

雖然看不到黑洞,但是天文學家可以利用 EHT 的超級解析能力來研究黑洞外圍的物理現象。

當環繞黑洞的星際物質從吸積盤掉進黑洞時,並非所有物質都會進入黑洞之中。其中一部份的物質會以電漿能量包的形式,極高的速度從黑洞的兩個極點朝外噴出,物質噴出的速度趨近光速,這就是所謂的噴流。目前科學家還不了解噴流的切確成因,但是一般認為是吸積盤與黑洞周遭的磁力場所造成,這也是 EHT  的科學家研究 3C 279 的主要動機。

人們對黑洞的了解是建立在愛因斯坦的廣義相對論。黑洞是經由重力塌縮 (gravitational collapse) 後形成的星體,它具有質量、自轉和事件視界 (event horizon)。根據理論,任何發生在事件視界裡面的資訊都無法傳遞到外面,所以對外界的觀察者而言,黑洞的物理性質來自於事件視界之外的空間,因此事件視界代表黑洞的視覺大小。

2017 年 4 月的觀測期間,EHT 除了使用參與團隊的天文台之外,還另外動用其它兩組望遠鏡陣列,總共三組陣列透過不同的電波波長擷取 3C 279 的影像。其中,長波段的影像(超長基線陣列 VLBA 波長 7 mm)擷取到 3C 279 大範圍的相貌,影像明顯顯示左上角黑洞所在的熱點及從熱點衝往右下方向的噴流;中波段的影像(全球毫米波特長基線陣列 GMVA 波長 3 mm)把目光聚焦在靠近黑洞和噴流的起始點,期望從影像中能透露出關於噴流起源的訊息。但結果卻不盡人意,此波段呈現出來的影像幾乎是長波長的翻版,導致很難從結果中分辨出熱點和噴流之間的差別。

要看得更仔細, EHT 使用 8 座次毫米波電波觀測站同時朝熱點觀看,能提供更細微的影像解析能力(波長 1.3 mm),所得到的影像與中、長波段的結果相比,的確有出乎意料的發現。EHT 的影像出現左上與右下兩個獨立的部份,經由影像分析,EHT 團隊科學家認為右下部份訊號的移動方向與速度,和中、長波長影像中的噴流類似,因此他們認為右下部分的光影是大尺度噴流的一部份。此結論比較是可以預期,而沒有太多的爭論。可是該如何解釋位於左上的訊號就不是那麼容易了。

猶如宇宙噴火槍的燿變體

說到這裡,如果讀者對類星體有些認識,可能會猜測左上的光影應該是黑洞吸積盤發出的能量,黑洞就躲在巨大的吸積盤中間;而右下部份的狹長光影就是黑洞的噴流結構。噴流與吸積盤呈現接近 90 度的相對位置,此猜想符合天文學家想像中的類星體(下圖),可是問題卻沒有那麼簡單。

耀星體與類星體的示意圖,上圖的耀星體噴流方向非常靠近從地球的觀測視線。

3C 279 是類星體中的特殊例子,特別的地方在於它的噴流方向非常接近觀測的視線。如果把噴流當作是一把宇宙噴火槍的火焰,那麼在地球上觀看 3C 279 的方向幾乎是往火槍的噴嘴裡頭看進去,高能量的噴流就只對著地球上的觀測者打出來。由於都卜勒效應 (Doppler effect) 的關係,此噴流看起來會特別亮,因此天文學家給這類型的類星體一個特殊的名字:燿變體(blazar,或稱耀星體)。

令人匪夷所思的觀測結果

換句話說,從地球的角度觀測,3C 279 除了具有一個非常強烈的中心訊號源外,天文家認為應該可以看到整個吸積盤才對,並認為從此角度觀測,吸積盤應該是接近圓形。但是在 EHT 的影像中,左上的光體卻是個狹長的橢圓形,該如何解釋異形怪狀的吸積盤,對理論學家是一大挑戰。

有一種解釋說法認為,左上與右下的光影其實是一樣的,都是噴流的高能量聚集的電漿能量包。二者不同之處在於,左上的能量包非常接近黑洞的噴嘴,並以更對準觀測者視線的角度而來,當然此角度並不完美,因此高能噴流的還是會在觀測的視線中投射出一個狹長的橢圓光影。雖然可以合理解釋觀察到的左上光影,但又該如何解釋左上與右下的能包移動的方向似乎不一樣?難道噴流會改變它的方向?

關於這一點,天文學家從其它類星體的觀測經驗,知道由於吸積盤附近的強大磁場作用,噴流的確有可能改變方向。在類星體中心的磁場作用下,噴流的路徑可能比上下 360 度翻滾的雲霄飛車還複雜,因而造成 EHT 觀測到的奇怪影像,所以目前 EHT 的團隊相信這是一個比較合理的解釋。

觀測「超光速」移動的噴流?

這次 EHT 共花了4 天的時間觀測 3C 279,而每天都會產生一組非常類似的影像,經過仔細檢查,EHT 的團隊發現影像中的兩個光體的距離每天都有些不同。事實上,兩個光體正在分開中。此觀察符合前一段的論證:左上的光影代表噴流的源頭,右下是正在離開的噴流。

有了 EHT 望遠鏡的超級解析度,天文學家可估計噴流的移動速度。EHT 的團隊發現右下的能量正以超過 10 倍光速的速度離開噴流的源頭位置。讀者可能會納悶,超光速運動是有可能的嗎?

其實天文學家在半世紀前就已經知道,類似耀星體所發出來的噴流「看起來」會有超光速現象 (superluminal motion)。如此奇怪的現象是因為高能量的噴流速度接近光速,但是由於觀測角度的關係,從遠方看起來噴流的速度超過光速。此現象其實可以用相對論解釋,所以看起來超光速並不代表真正超越光速。

 

超光速運動真的是有可能的嗎?圖/GIPHY

宇宙的更多故事等著被挖掘

53 億年前,那時太陽系正在慢慢成形,地球根本還沒存在。然而,隨著科學的進展,一個發生在距離地球 53 億光年外的物理現象,竟然被天文學家看到了!

此次 EHT 發布的影像雖然沒有如同去年 M87* 黑洞的影像引起一陣轟動,然而 3C 279 的影像透露出來的新資訊,似乎讓天文學家產生更多的問題與好奇。這就是科學發展,隨著 EHT 突破性的觀測儀器發展,人們將會看到許多前所未見的現象,並引導好奇的科學家們,更進一步了解所處在的宇宙。

突破性的觀測儀器發展,將會引導好奇的科學家們,更進一步了解所處在的宇宙。圖/GIPHY

2017 年參與 EHT 的八座望遠鏡中,臺灣參與建造或運作的一共有三座,包含夏威夷的次毫米波陣列 (SMA)、詹姆士克拉克麥克斯威爾望遠鏡 (JCMT) 和智利的阿塔卡瑪大型毫米波及次毫米波陣列 (ALMA),再加上貢獻運作經費與觀測人力,讓臺灣團隊占有顯著的地位,這也是總共 13 席的 EHT 董事成員,臺灣中研院就占兩席的原因。

臺灣團隊一手主導的格陵蘭望遠鏡,直到 2018 年才加入 EHT,並參與 3C 279 的觀測。目前的觀測資料正在處理中,EHT 團隊期待格陵蘭望遠鏡的加入,能夠揭露更多噴流結構的細節,能讓天文學破解出黑洞周遭的祕密。如此的結果將會大大的提升臺灣天文學家在黑洞研究的地位,也讓臺灣獨特的貢獻受到世人的重視。

延伸閱讀

  • Jae-Young Kim et al., Event Horizon Telescope imaging of the archetypal blazar 3C 279 at an extreme 20 microarcsecond resolution, Astronomy & Astrophysics, 2020.

本文轉載自《科學月刊》 宇宙中的噴火槍—黑洞噴流影像現蹤跡

在一個資訊不值錢的時代中,試圖緊握那知識餘溫外,也不忘科學事實和自由價值至上的科普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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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種子開始,米與人如何共同演化?|《看得見與看不見的多樣性:發酵、科學、微生物》系列講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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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與國立臺灣科學教育館、臺灣大學創新設計學院以及大學PLUS計畫辦公室合作

文字紀錄 / Der
文字編修 / 泛科學編輯部

讓我全神貫注地洗米煮飯,是小時候媽媽為了克制晚餐前耐不住饞,不斷到廚房巡邏的我,最有效的方式。我學會用近乎虔誠的敬拜手勢,掬一把米,在飯鍋裡輕柔淘洗,讓水流迴轉,趁白濁浮現,倒掉水,重複三次。浸泡半小時、瀝乾、外鍋加水,上蓋、按下開關。等。

然後奇蹟出現。起碼那時的我深信,靠著那麼簡單的手續,就能煮出一鍋冒著蒸氣跟香氣,令成千上萬米粒排列整齊的白亮飽實的飯,肯定是奇蹟。雖然有時水加太多,搞成稀飯,有時加太少,半生不熟,但我還是覺得自己煮的飯好吃極了。

許多台灣人對家的回憶,就來自於米以及其變化。米酒、味噌、鹽麴、米醋、米粉、粄條、河粉……光是在鍵盤上敲下這些字,都可以讓人餓起來。(不知道你,總之我是餓了)

米飯乘載著你我的許多記憶。圖片來源 /  envato elements

為了更了解米以及發酵的知識,合理化嗑飯的強烈衝動,泛科學來到國立臺灣科學教育館,參加《看得見與看不見的多樣性:發酵、科學、微生物》系列首場講座。這系列講座以「發酵文化」出發,邀請不同專業領域的研究者與實務工作者對談,探索其如何交織於地方自然環境條件、農作型態與飲食文化。

第一場主題為「從種子開始,米與人的共同演化」,臺灣大學農藝系的郭華仁教授與臺灣無思農莊的主人無為大哥,一位分享探索品種、育種技術的科學演變,另一位談小農莊園的實作手釀產品與心得。接著我們就一起看看廚房裡常備的米與發酵食物,如何成為人們與彼此、與歷史、也與自然連結的美味橋樑。

日治時期的稉稻引種與種植

臺灣在來米多樣性極大,分別適合瘠土、海邊、深水等不同栽種環境,特性上有些品種早熟、有些香氣十足,應用也各有不同,如釀酒、蒸糕、代茶(亦稱炒米茶)等。

讓我們先從臺灣稻米的歷史談起,郭華仁老師詳細解釋了與你我天天相見卻不一定相知的「米」背後的故事。

米,與我們的飲食文化息息相關。 圖片來源 / envato elements

日治時期,在臺的日本人吃不慣臺灣在地秈稻品種的在來米,因此自 1895 年起引進日本稉稻品種。1889 年,伊藤音市先生從「都 ( Miyako )」系品種中篩選「穀良都 ( Kokuliomiyako )」,並於 1899 年引入臺灣。有趣的是,引進過程中意外遺失標籤,不曉得正確品種名稱,當時的辦事員就用自己的姓「中村」來登錄。

然而因環境差異,中村米在臺灣提早抽穗(指還未成熟便從葉鞘中長出穗),產量不足,農民不願意栽種,直到 1923 年「幼苗插植法」問世,中村種才開始擴大生產。1926 年,臺北舉行第 19 屆米穀大會,臺灣總督正式將在台灣生產的稉米命名為我們熟知的「蓬萊米」。

19 世紀至 20 世紀初,歐美開始發展遺傳學與育種學,日本實施明治維新政策,與歐洲幾乎同步,連帶使臺灣迎接新科學。1924 年,臺中農改場嘗試雜交育種,以「龜治」和「神力」品種,創造出臺灣首個科學育種品種:臺中 65 號。「臺中 65 號後來在臺灣廣泛種植,現在的蓬萊米約八成都和 65 號有關。」郭華仁老師說。

日治時期的稉稻引種與種植。圖片來源/郭華仁老師簡報,中村圖片引用自やまぐち総合教育支援センター

1945 年日本人離開,臺灣的科學家們接手水稻育種,2016 年洪秋增先生以「低腳烏尖(具矮性,矮性的植株較低,較不會倒伏)」和「菜園種(具高產特性)」培育出「臺中在來 1 號」。此品種有個重大意義:是全球第一個用雜交方式育種出來的半矮性品種。

戰後我國水稻育種家接手,1953 至 1982 年,共育成 85 個水稻品種,包含在東部表現佳,成為池上米最有名品種的「高雄 139 號」。近年來優質稻種仍不斷推出,如號稱益全香米,被製成清酒的「臺農 71 號」,和利用輔助選種技術的「臺南 16 號」以及適合做成米粉的「臺南秈 18 號」等。

沉睡 38 年的種子:銀珠香米的復育故事

而在南投,「米」則飄散著一股香氣,仔細一聞……是芋頭味?瑞岩部落有一種散發濃郁芋頭香的糯米 Tbula,因為稻熱病與部落轉種經濟作物的緣故逐漸被遺忘。族人鐵木.尤幹(楊茂銀醫師)回想,1970 年代到臺北讀書時,指導教授鍾文政曾到訪,家人烹煮美味香米招待,並贈送教授一把稻穀。

2009 年底,楊醫師與鍾教授提起被視為絕種的 Tbula,才發現鍾教授將香米放在冰櫃中妥善保存了 38 年。意外拿回珍貴的種子,並於 2011 年復育成功,以自己和妻子的漢字姓名末字命名為「銀珠香米」。2016 年,楊醫師的兒子也返回家鄉,發起網路募資,希望能與族人們繼續一起種植這項部落的原生作物。

楊醫師的兒子返鄉繼續耕種銀珠香米。圖片來源/銀珠香米助耕募資計劃頁面截圖

改良式分子輔助選種

前面提到的「臺南 16 號」,則是臺灣運用生物學技術中「改良式分子輔助選種」的成功案例。科學家們將日本越光米與生長期較長的臺農 67 號雜交,如下圖所示,2314 是控制生長期長久的基因,雜交後選出帶有此基因的種子,再次交配並於後代中選擇,經過四次後,選出外觀、品質、米質跟越光米相同,又有臺農 67 號優良特性的種子,培育出臺南 16 號。

透過越光米與臺農 67 號雜交培育出的臺南 16 號。圖片來源/郭華仁老師簡報。

參與式育種,育種家、農夫、業者攜手合作

除了育種技術改良,近年更興起由育種家、農夫與業者共同合作的「參與式育種」。「首先,由農夫提出所需種子的特性,例如香氣、生長期、用途等,再由育種家尋找符合的品種進行雜交。但後代不種植在改良場,而是直接在農家選種!透過育種家的教導,由不同農民親自為成果打分數,最後看哪一排、哪一區的分數最高,就拿來做最後的品種。」

參與式育種甚至可以和後端業者比如釀酒師合作。如此一來,育種家只需做一次雜交,就能跟各地農民一起創造出更適合當地的品種。

意外踏上手釀旅程

除了食用之外,稻米還能做出釀酒、製茶、米粉、味噌與各種發酵物等種種變化!接下來,透過實務工作者的分享,我們一起來看看手釀者如何將其轉化為別具地方特色的釀造品。

身為發酵工作者的無為大哥才開場就笑說,自己最初其實並不是「下定決心」投入手釀。五年多前,他和太太思瑩搬到新北市石門山上,像其他小農一樣種植多樣化作物、同時去市集擺攤,過著自給自足生活。

無思農莊的無為與思瑩。圖片來源 / 無思農莊臉書粉絲頁

到了五月,北海岸季節交替,沒有作物可種植,便嘗試與消費者分享自己食用的味噌和鹽麴,意外受到喜歡,才進而踏入手釀的世界。

少量多樣的小農手釀品

「我們從每個月幾罐,到幾百罐、上千罐,不斷積累,中間遇到幾位貴人,像是楊儒門先生,透過他的邀請參加不同市集與演講活動,才能被更多消費者認識。」無為大哥說道,由於理解小農的處境,他堅持所有手釀物都使用臺灣小農作物為原料。「我自己在小農時期遇到幾個困境:不曉得消費者在哪裡、找到消費者後又沒有足夠的產量販售,因此當有機會從小農轉為手釀品生產者,就決定要把生產方式調整為『少量多樣』來與小農做連結。」

他提到,目前政府扶植農業方向多朝「規模化」方向走,然而真正擅長規模化且具有管理能力的小農並不多,若硬要配合,時常導致農人背負沈重貸款或面臨賣不掉的困境。

另外,無為大哥也在市集中發現,近五年來大家賣的東西相似度很高,好賣的產品大量重複出現,消費者也不再感到新鮮。為此,他提出解法:「如同葡萄酒有莊園的觀念,或許我們也可以運用這種價值化的方式,使用不同農友的作物,釀造出專屬風味來為產品增值。」

在手釀品中融入臺灣特色

「不少臺灣人覺得自己了解味噌、不懂鹽麴,但我覺得臺灣人並不理解味噌,在日本飲食文化裡味噌是無所不在的,不是只有湯。鹽麴卻相反,如果從製造過程去看,鹽麴其實和一種我們不陌生的傳統食物類似,就是鹹的『甜酒釀』喔。

無為大哥依據特色農產研發出蒜香鹽麴、馬告鹽麴、刺蔥鹽麴,在市集裡相當受歡迎;另外更推出一支「甘酒釀」,結合日本傳統飲食「甘酒」與臺灣人熟悉的「酒釀」,透過臺灣酒釀常溫發酵手法,熟成後接上日本甘酒低溫發酵手法,最後使用冰釀咖啡的冷藏發酵技術,以三種溫度帶不同的菌,創造出獨特風味。

「鹽麴、味噌都是調味料,很難立竿見影讓消費者吃出不同農作的差異,而鹽麴不搶風味、重在顯現食材本身味道的特性,要製造獨特性更是難上加難,甘酒釀算是解決了這個問題。」

其他特色還包含將黑糯米、玫瑰花、野薑花等食材融入釀造物,把臺灣農作物的好,透過簡單飲用呈現出來。「以柳橙為例,我們搾出柳丁汁,若稀釋五倍(就淡到)幾乎就不能喝了,但透過米麴發酵的途徑,能夠充分保存那些香氣,如此一來就更適合小農們產量不足的現狀。」無為大哥分享。

融入不同特色食材的甘酒釀。圖片來源 / 無思農莊臉書粉絲頁

下一步:培養百名手釀師

研發有成之後,無為大哥更進一步把自己的經驗分享給其他小農。

「目前我的產品是月月缺貨、產能不足。這麼說好了,一個月釀 500 瓶沒問題,但當增加成 1000 罐,我的生活品質就會下降,失去了都市工作者來鄉下生活的意義。」因此他開始思考,能不能把一個月之中有三個禮拜沒使用的釀造空間、配方、品牌與通路,交給其他釀造者?

思考之後,無為大哥展開了「在臺灣培養百名手釀師」的計劃,鼓勵使用在地友善環境生產的食材,用無添加的技術製作有溫度的手釀產品。「我們提供訓練配方和訓練,前提是你一定要使用友善臺灣土地(食材)的方式,這是我們的原則。」

大約在三年前開始,無思農莊與在陳孟凱大哥台中樹合苑合作,開設釀造手創班,在班上的 60 幾位同學中培養出了 20 位手釀師,目前已延伸出 6 個自創品牌!而喜歡大自然也為了尋找第二故鄉的無為大哥,也在花蓮開張了聯合釀販所。如同手釀品鹽麴、味噌與酒釀,無為大哥的製造模式與信念價值正在發酵中。

無思農莊在花蓮的釀販所。圖片來源 / 無思農莊臉書粉絲頁

當我們一窺稻米與手釀品的發展經歷及製造過程,才發現原來碗裡的米飯米食與發酵食物有著科學家、農民、手釀者的滿滿用心。下一次,當你看著眼前的飯糰、味噌或鹽麴,除了舌尖上的悸動之外,會不會也對它們升起一股好奇甚至尊敬之心呢?

今天的「發酵」就到這裡,讓我們一起期待下一次在《看得見與看不見的多樣性:發酵、科學、微生物》相見,品嚐千變萬化的風味、也分享隨時間發酵的人生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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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巨塔中的性別:性別意識對醫學生的職涯預期有什麼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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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作者/劉俊毅(臺北醫學大學醫學系學生)

圖/pxhere

2019 年台灣的同性婚姻合法化,性別差異也隨著教育普及、時代前進而不斷改善。儘管男性數理強、女性文科強的刻板印象依然存在,但傳統上以男性為主的醫學系中,女生的數量卻明顯增加,甚至有幾間醫學系男、女學生人數相去不遠!

那麼,在這個醫學系男女學生比例逐漸平衡的同時,我們是否可以期待這些未來的準醫生們在性別意識上也能大幅領先,進而影響到傳統醫學領域中由男性主導的慣習,使女性醫生的地位逐漸抬頭呢?

醫學系男女比例的平衡,代表了白色巨塔中的性別平等嗎?

如果仔細檢視不同科別、不同層級的醫師,便能清楚看見醫師群體隱而未顯的性別差異:院長、副院長、主任等主管多由男性醫師壟斷;而女性醫師則高度集中於兒科、眼科、婦產科及家醫科,鮮少選擇泌尿科、神經外科、骨科等科別。

進入醫學系的性別差距日益縮小,但醫師科別的選擇卻有著高度的性別差異化──這不禁教人好奇:

介於其中的「醫學生」,其性別觀念在求學階段究竟產生了甚麼樣的轉變?不同性別的醫學生,又是如何看待未來的家庭與職涯規劃?

為此,高雄醫學大學的陳建州老師展開一項研究:蒐集超過 400名 醫學生的問卷,試圖了解不同性別醫學生的性別意識是否具有差異,以及自己的性別對未來職涯發展又會產生甚麼樣的影響。

圖/giphy

性別角色態度影響職涯發展?

研究分成「性別刻板印象」以及「性別對職涯的影響」兩個部分。首先,研究發現相較於男醫學生,女醫學生較不具有「男主外、女主內」、「男性應該陽剛、女性應該陰柔」、「男性數理好、女性文科好」這三類刻板印象。

而在「男性社經地位優於女性」和「男生應該懂電腦與水電、女生應該懂烹飪」這兩類與工作有關的刻板印象上,醫學系的男孩和女孩的態度差不多,但整體來說女孩的觀念更傾向性別平等。

有趣的是,隨著年級的增加,男、女醫學生皆在「男主外、女主內」的態度上越傾向於男女有別,且醫學系女學生對「男性社經地位優於女性」的態度漸趨於平等。而正是這些對於性別角色態度的差異,造成了男女醫學生對於工作與家庭態度上的不同!

醫學系女生:為了家庭必須妥協自己的職涯

醫學系女生愈認同「男主外、女主內」和「男生應該懂電腦與水電、女生應該懂烹飪」的話,她評估婚姻、生育對於自己工作的衝擊就會越高。換句話說,一位傾向男女有別的女性,可能會預期自己必須肩負母職,所以當工作與家庭面臨選擇時,就必須調整原有的工作、配合男性進入家庭。

醫學系男生:為了家庭必須積極爭取職場升遷

反觀醫學系男生,若越認同社經地位應該男高女低的話,他認為家庭對工作的衝擊就越高;而越認同「男性數理好、女性文科好」的話,他認為家庭對工作的衝擊就愈低。換句話說,一位強調男性地位應該高於女性的男醫師,可能會預期自己在為人夫、為人父的時候,必須調整原有的工作,積極爭取職位升遷,或者努力加班賺錢養家。而另一方面,一位強調男性與女性在擅長的學習領域上有所差別的男人可能認為,女性更應該配合家庭犧牲工作。

最後,醫學系的男孩擔任主管的企圖心,明顯高於醫學系女孩;並且女孩較有可能認為結婚和生育對於「擔任主管」會有負面影響,所以當面對家庭與升遷的抉擇時,醫學系女孩的企圖心便會低於醫學系男孩。

醫學教育應更重視性別平等

從這項研究中,我們發現儘管醫學系的男女比例日趨平等,但隨著年級越高,男女醫學生在「公/私領域分布性別差異」的態度上越傾向於男女有別,「性別平等」很可能是醫學系中,始終缺少的一堂重要課程。

醫學院作為一個教育系統,不但不能降低醫學生對於傳統性別角色的態度,更可能隨著年級的發展,漸漸形成「男、女分別有適合的科別與職級」,導致男女醫師在醫療職場上發展出大不同的結果。

圖/pxfuel

我們無法得知這樣的情況是否因醫學教育(包括潛在課程)所致,但進一步檢視醫學教育確屬必要。或許未來,我們更應該在醫學教育與生涯規劃中,強調醫師生涯與性別意識,才能減少那些被性別耽誤的「女」醫生。

本文轉載自 科技部補助性別與科技相關規劃推動計畫 科研成果科普好文,原文〈醫學院沒教的性別課─被性別耽誤的「女」醫生?! (105年陳建州教授計畫)

介紹由高雄醫學大學醫學社會學與社會工作學系陳建州副教授所主持的科技部 105 年度性別與科技研究計畫「醫學系男女學生的職業生涯想像差異與影響因素」之研究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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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外飛來的插播廣告?有線電視系統業者和插播廣告的前世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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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人應該都有這種經驗:在電視節目的廣告時段時突然跳出不相干的插播廣告。這些插播廣告的內容和畫質粗糙,怎麼看都不像是我們平常在電視上看到的廣告。

託播店家多半在住家附近,他們的營業規模也不像是有能力在電視上投放廣告的業者,可能是地區性的家具行、當鋪、搬家公司或是火鍋店,選舉期間也常常看到地方候選人的廣告。

為什麼會有這種插播廣告?這些插播廣告可能會有什麼法律問題?要釐清這些問題之前,必須先從「有線電視系統業者」和「有線電視頻道商」之間的關係,以及有線電視產業的發展歷史談起。

起因:地區性獨佔的有線電視系統業者

有線電視的產業供應鏈,大致呈現有線電視頻道商、有線電視系統業者以及收視戶的上中下游關係。頻道商的節目來源可能是自行製作,或也可能購買現成節目在頻道上播放;系統業者向頻道商支付播出授權金來上架頻道,並負責架設及維修傳輸系統,傳送有線電視的訊號予收視戶;收視戶則向系統業者繳納每個月數百元的收視費用。

有線電視系統參與者與其關係;整理自「台灣有線電視系統業者之併購史」一文

如果要收看有線電視,收視戶對於系統業者其實沒有太多選擇,過去系統業者多以地區性獨占的模式經營,是整個有線電視產業供應鏈中最強勢的一方。除了對頻道商的授權談判佔盡優勢外,因欠缺市場競爭,無從自由選擇系統業者的終端收視戶也成了整個產業鏈中的俎上肉。

這樣的條件下,系統業者任意插播廣告也就不足為奇了,會形成這樣的產業環境要從 50 年前,電視逐漸普及談起。

隨著電視的普及,越來越多業者投入社區共同天線的架設工作。圖/wallpaperflare

有線電視系統業者的前身是「社區共同天線」的架設業者,隨著台視開播,1970 年代的台灣電視逐漸普及,但因為偏遠的地區收訊品質較差,陸續有業者投入架設社區共同天線的生意,提供消費者較穩定的無線電視訊號。

在市場競爭下,業者從單純供應電視訊號,轉變為提供不同於「老三台」的衛星電視或是錄影帶內容。「第四台」的稱呼就在這個時候出現,業者也開始透過電纜線傳輸訊號。

依據 1985 年的「建立有線電視系統工作小組研究報告」,第一家第四台於 1976 年出現在基隆地區,數百家業者在接下來十多年陸續成立。

但因第四台業者大量播放無版權的錄影帶,嚴重損及美國影視產業的利益,美國遂在當時的貿易談判中向我國抗議,加上第四台業者也極力要求合法化。兩邊壓力下, 1993 年《有線電視法》通過,非法的第四台業者向新聞局登記取得臨時執照,以「有線電視系統業者」的名義就地合法。

為什麼可以插播?插播廣告的法律依據

第四台業者在非法時代獲利極高,吸引地方派系及政治人物介入經營,合法化後大財團及外資亦投入這塊大餅,讓背後的政商利益更加複雜。即使有線電視系統業者應遵守相關法規並受主管機關監督,但行政和立法部門的管控往往力不從心。

系統業者的插播廣告就是典型的例子,頻道商向廣告業者收取的費用是以十秒鐘為單位計價,單位廣告費用動輒數萬元,為什麼允許系統業者蓋掉頻道商原先投放的廣告,侵害廣告業者以及頻道商的權益?

看得正起勁時,卻出現插播廣告,一定想馬上轉台吧。圖/giphy

按照現行《有線電視法》第35條規定:「系統經營者應完整播送頻道供應事業之節目與廣告,不得變更其形式與內容。但廣告之播送,經雙方事前書面約定者,不在此限…。」也就是說,系統業者可以和頻道商透過約定決定可否插播廣告,原則上頻道商有權對插播廣告說不。

但現實來說,收視率較差的頻道商可能因欠缺談判籌碼,任由系統業者宰割。因此我們看到的插播廣告多在體育台、卡通台或較冷門的電影台,收視率較高的新聞台或八點檔則不太會看到插播廣告。

本條立法理由指出,過去頻道商和系統業者就誰有廣告經營權爭論不休,當時立法者認為廣告收入是為了支應節目製播成本,因此應歸頻道商所有,但仍同意雙方以書面變更形式,規定也一直持續至今。

一閃即逝的曙光:有線廣播電視法修正草案

這個規定在過去並非沒有轉圜的機會, 2012 年行政院提案的「有線廣播電視法修正草案」極具野心,除允許系統業者跨區經營除允許系統業者跨區經營外,並鼓勵新進業者投入產業競爭,也對插播廣告進行通盤檢討,提案刪除第 35 條書面約定插播廣告的規定,使系統業者只能播放頻道商設定的廣告內容,不得投放插播廣告。

政院的修法說明指出,插播廣告的品質為消費者所詬病,且常插播到節目本身,影響收視品質。NCC 委託的「電視使用行為及滿意度調查」研究報告顯示,消費者對於系統業者插播廣告不甚滿意,為保障消費者的收視權益,確保頻道內容之完整性與一致性,遂刪除該條但書規定。

事實上,消費者對插播廣告感到不滿意。圖/giphy

本條修正也在交通委員會通過,看似一帆風順,但在黨團協商時,時任立法委員林明溱意識到本條修正後,選舉時就無法由系統業者投放競選插播廣告,且認為候選人和頻道商洽談全國性廣告費用太高,遂修正行政院原本的提案內容,繼續保留系統業者和頻道商得以事前約定插播廣告的規定,且林委員的提議經過黨團協商通過,正式宣告 NCC 的努力付之一炬,插播廣告的問題仍未解決。

劣質插播廣告的惡性循環,將扼殺文化發展

在插播廣告得以書面約定明文化前,系統業者曾因為任意插播頻道商排定之廣告而吃上官司。台灣高等法院 87 年度上易字第 3338 號刑事判決即是頻道商對有線電視系統業者提起的自訴。在未經頻道商同意下,系統業者對亞洲衛星電視公司所擁有之「衛視中文台」任意插播廣告,亞洲衛星電視公司認為系統業者侵害其著作權,遂提起刑事訴訟。

亞洲衛星電視公司主張經其編排各種型態之節目及廣告內容、順序、時段等,創作出一個完整的電視頻道內容,屬著作權所保障之編輯著作,系統業者任意插播廣告使其節目內容未能完整呈現,侵害其著作權。

判決則認為電視節目及廣告之編排,多為商業取向,不足以展現其個性或獨特性,並非具有精神內涵之創作,不符合編輯著作權,認定系統業者並未違反著作權法,但判決中亦指出若系統業者違反契約義務,頻道商可透過民事訴訟救濟。

曾有系統業者和頻道商對簿公堂。圖/pixabay

插播廣告合法化前無法透過著作權法解決問題,合法化後所規定的事前約定更屬系統業者和頻道商雙方的契約內容,收視戶無從介入。市場機制下,若收視戶對於插播廣告不滿,理應淘汰劣質的系統業者,轉而選擇其他業者;但過去系統業者採地區性的獨占經營,即便在修法後開放跨區經營,也因為電纜線鋪設成本過高而缺乏真正的競爭,消費者無從選擇,發揮不了市場制衡的功能。

插播廣告除了品質粗糙以外,還經常插播到節目本身,影響消費者收視權益。收視率較差的頻道商可能因上架壓力而同意系統業者插播,被插播的風險也可能造成廣告業者減少在這些頻道投放廣告的意願。最糟的情況是頻道商必須降低廣告收費,收取廣告費用過低又會影響到節目製作成本,無法產出高品質的節目,惡性循環使有線電視頻道「強者恆強,弱者恆弱」,扼殺文化多元發展的機會。

期許修法以邁向更完善的收視環境

台灣有線電視產業的發展歷程非常有趣,雖然系統業者一直都是產業鏈中相對強勢者,但今天也因網路影視平台興起、收視習慣改變等因素,受到許多挑戰,收視戶一年不如一年。

除大環境改變外,系統業者也應該檢討自身提供的服務品質,如果收視戶每個月繳納數百元的費用,專注於某則廣告時卻突然跳出插播廣告,或甚至節目進行到一半時被插播,當然會降低消費者繼續申辦有線電視的意願。

除了期待系統業者外,更希望立法者能淘汰惡法,完成八年前僅差一步的未竟之業。確保消費者的收視權益外,也保障弱勢頻道商的廣告經營權,有足夠的廣告收入才能反映在節目製播上,進而健全市場競爭,提升有線電視整體的節目品質。

參考資料

  1. 陳惠玲、卓佳蓉,台灣有線電視系統業者之併購史,信用風險評估專刊,21期,2014年。
  2. 陳昌民,台灣有線電視產業之發展概述&未來修法之影響,信用風險評估專刊,21期,2014年。
  3. 謝銘洋,一整日之電視節目與廣告是否屬於編輯著作-評臺灣高等法院八十七年度上易字第三三三八號刑事判決,月旦法學雜誌,61期,20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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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犯過超多錯,但從來沒有害怕去做」──專訪桃園市政府青年事務局局長顏蔚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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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上『青年』,就懂青年嗎?當過青年,就能幫青年嗎?你說啊!你說~~~啊~~~~

好吧,那我就說囉!

此刻又逢選系求職時期,說起來簡單,卻關乎未來好多年的人生。為此,泛科今年的職涯專題,特別找來中央跟地方政府中「負責」青年發展的單位,請首長們說說他們憑什麼負責、要怎麼負責 (XD),自己的青年時期又是怎麼一回事!

桃園市青年事務局顏蔚慈局長。攝影 / 郝惠拍

第二站,我們來到桃園市。身為六都中最新的直轄市,在 103 年底改制後,便在鄭文燦市長的規劃下成立了全台唯一的青年事務局。不浪費時間,直接來跟顏蔚慈局長面對面!

從話劇舞台到政治舞台

「徵求桃園最強角鬥士!」……等等,這是怎麼回事?在許多高中跟大學最近玩瘋了的「羅馬競技生死鬥」,竟然有直轄市政府辦的正式賽?關於這迷因般的活動,我以為我知道的都算早了,怎麼會有一個政府單位不但比我還早知道、還腦洞大開,在短短時間內把活動都辦起來了?

座落在中壢區環北路上,原屬於改制前中壢市議會的紅磚古典建築裡頭有著特別不古典的一群人。而當中有一位怎麼看都很沒有「局長感」的局長。2018 年接任局長時才 32 歲的顏蔚慈,原本想成為的,其實是舞台劇演員。

「我國高中念聖心女中,參加全國高中英語話劇比賽。我記得前兩三屆的學姊,不是第一名就是第二名,打敗眾多公立學校。但我高二那一屆,卻是近幾屆成績最差的。」當時扮演重要角色的她,滿懷無比的信心,「就是個眼睛長在頭上的死屁孩」,原以為能傳承學姊的榮耀,結果連前三名都沒進。

雖然當下難免失落,顏蔚慈說起這段回憶,卻是懷念中帶著些許驕傲。

她難忘的是為了共同目標而跟夥伴們一起拼盡的時光。由於英語話劇比賽在聖心具有特殊地位,她們為了排練可以不用參加朝會,加上又住校,劇團一夥向心力極高。全力以赴的她,還央求開家具行的父親替話劇製作特殊換幕道具。

她笑著說自己「是恥辱的一屆」,感到對不起學姊,後來也沒有踏上舞台劇演員之路,但那段投入社團、努力排練的過程讓她極為享受,更定義了她後來「快快樂樂,集眾志,做好事」的風格。

東吳大學的校園一隅。圖/wikipedia

為何選擇甄試進東吳大學政治系?顏蔚慈說她當時打開一大本校系介紹,翻到政治系就被課程吸引。「雖然我那時候其實不完全知道公共政策,國際關係到底在幹嘛,但覺得好像很重要,而我應該要知道公共政策是在講什麼。」於是顏蔚慈就以東吳政治系為第一志願;但她也透露,那時她也填了戲劇系,只是把這隱藏的夢想志願放在很後面。然而讀了東吳政治系,顏蔚慈一點也不後悔,認為政治學讓她了解了民主的「多樣性」。

「老師告訴我們,我們現在講民主是我們在台灣習慣的民主,但民主是有歷程的,有變化的,每一個人對民主的概念都不盡相同。當然我們可以思辨什麼是好的民主,但也要理解對於不同地方,不同文化背景的人來講,不能用同一套標準去定義。」這觀念讓她覺得好有趣。

此外,她喜歡東吳政治系的一點,是儘管政治系裡每個師生的政治立場各不相同,但都能互相理解,並正面同理彼此看事情的脈絡跟角度,民進黨立委羅致政、國民黨主席江啟臣、現任駐法國大使吳志中都曾是她的老師,而她對每一位老師的風格都銘記於心(編:我就不爆料了 XD)。

桃園市青年事務局顏蔚慈局長,從大學到研究所都讀政治。攝影 / 郝惠拍

儘管從大學到研究所都讀政治,顏蔚慈卻沒有一丁點從事公職的念頭。反倒是她的媽媽從大學階段就極力催促她去考公務人員,甚至她都任職桃園市經發局的主任秘書了,媽媽還是苦苦相勸。

「她就覺得『妳這個工作就不穩定呀』(笑)!」但顏蔚慈從來沒有這打算,因此時常跟媽媽起爭執。她一直不理解為何媽媽那麼在乎穩定的職涯,自己認為做得不順,換工作也沒什麼不好。但後來跟媽媽談過後知道,其實因為媽媽排行家中七姊妹的老五,加上與父親白手起家,歷盡艱辛,自然對吃公家飯特別欣羨,也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生活安穩。聊到此,也曾被爸媽卯起來鼓勵考公職的我也是心有戚戚。

但,讀完政治系又不想考公務員,能做什麼?顏蔚慈出社會第一份工作到了智庫,但「那時候我對自己的人生、職涯發展非常迷惘。雖然是政治系出身,但說真的沒有太多專業,就是沒有那種不可取代性」,她老實地說。

她在智庫的工作內容包括研究法案、編輯書籍、以及很多行政工作。儘管徬徨,這份工作卻解開了她對政治圈的誤解,改變了她的人生。

從對政治圈的偏見到進政治圈的實踐

「我自己雖然念政治系,讀了很多書上的理論、過去的歷史、國外的情況,但其實對所謂的台灣政治圈一直都有一些偏見、或是排斥,覺得不是一個健全的職涯。」她坦言自己受媒體影響,加上想像,覺得政治圈充滿對立與虛耗,對國家沒有正面幫助。我想這可能也是大多數人的想法吧!

但就在那段徬徨的時期,顏蔚慈近距離觀察了很多政治人物、幕僚、相關工作者。她才發現,要做一件對國家有益的事,得經歷多少折衝、需要多少專業、要多麼認真修法……最後即使沒什麼人看見、甚至在乎,也要好好地把事情做完。這打動了她。

「原來政治人物是有溫度的。即使有的時候很不容易,會碰到反對的意見、殘酷的批評,或要做的事情需要妥協,但大家都希望可以為事情帶來一點點進步。」其中,擔任高雄市長時的陳菊與前立委段宜康,讓他印象最為深刻。她認為,他們兩位都因著責任感跟義務心做了許多吃力不討好的事,讓自己傷痕累累,私底下卻非常溫暖,這樣的差異帶給她很大的衝擊。

「我上上上一代的政治人物,到現在還沒有放棄,帶著年輕幕僚在衝,那我們年輕一代怎麼會因為覺得政治很醜惡、很骯髒,就放棄了?」她說。

另一個讓顏蔚慈覺得政治工作值得投入的關鍵,是在接觸這些政治人物與幕僚的過程中,再次感受到當年與社團同學排練話劇時的熱情與團隊感。她自承自己中學時期功課不怎樣、學校很在乎的手工也不行,但卻年年當班長,跟老師、同學關係都很好,喜歡帶領同學參加各種競賽──從整潔競賽到運動會。有幾次認真到有同學跟她翻臉,問她到底幹嘛這麼堅持爭取勝利、把大家搞得那麼累?

簡言之,德智體群美五育當中,她的「群」得分爆高,在中學也是風雲人物。而這樣的她,經過政治學的訓練、在實際政治場域洗禮之後,認為政治學就是「從人跟人的互動關係來理解世界的方式」。

她謹慎地想了想,說道:「有人,就有政治;因為有人,一定會意見不同,也會有想合作或競爭的時候。這時候政治出現,無論是用制度來框架關係、比拳頭,或寫成法律。當然,關係會變,我們就要看關係未來會怎麼變化,例如國跟國之間的關係。今天有新的政黨形成,對不同政黨的關係有什麼影響。這牽扯到很多不同領域的專業,例如公共行政類、國際關係類、比較政治類,然後也有政治思想類。」

她說,由於工作繁忙,現在雖然沒有時間讀最新的學者研究,但在書店看到熟悉的學者有新著述,還是會很興奮。而當我一提到川普,她馬上興致昂然地說起以前修過的課程,討論起後冷戰時期的國際合作、全球化路線如何被川普顛覆,但又出乎意料地有效果。

別讓刻板印象標籤阻止了自己

如果有機會,會想跟更年輕時的自己說什麼?顏蔚慈說,對過去的經歷,不論是好是壞,她都只有感謝。「本來人生就不是一路往上嘛!你會有狀況很糟的時候,你可能會傷害一些人,不管是自願或著是不經意的。」

她接著說:「從我職涯到現在,我犯了超級多、無敵多的錯,但我從來都不會因為『我沒有做過,我擔心、我害怕,而不去做』。」而若做錯了、捅出婁子,她表示自己會好好地、慢慢地去彌補、去修補,盡可能把事情去做好。

那如果還是做不好呢?「那沒辦法,但你就知道:下一次遇到,可以怎麼把事情做得更好。我就是因為過去非常多慘痛累積到現在,我覺得我比同年齡層多了一些經驗。」明顯有著成長心態 (growth mindset)的顏蔚慈這麼說。

如今掌管桃園市青年事務局,底下管理多個科技新創基地的她,自認算是「文科女」,數理很差是事實,但她從不曾因為數理不行、生為女性、年紀相對輕,而認為自己做不到、或因為這些標籤而被阻止做某些事。

或許正因她唸了六年女校。她認為「因為我們全校都是女的,我從來不會覺得我是女的所以不能做什麼、我從來沒有過這個想法。我後來打選戰、從事政治工作、我會開貨車、跑外面……我什麼都做。」

攝影 / 郝惠拍

這不禁讓我想到《韋瓦第效應》一書中提到的「刻板印象威脅」,就是當群體感受到基於種族、性別等刻板印象的存在,這樣的威脅就會影響他們的表現。例如在男女合校的學校裡,儘管事實上女生先天上並不會較不擅長於理工科,但女生可能受到社會上刻板印象的「威脅」,懷疑自己大概不擅長理工,因此在考試時更容易緊張,學習時更不積極,於是影響她們的成績;反之,男生比較不會感到這樣的威脅,亦即由社會加諸的印象,成為自我實現的預言。

顏蔚慈同意這個觀點:「所以其實到大學我有點不習慣。例如一開始大學迎新分配工作,男生一定是生火,女生一定是煮飯,很奇怪。而且通常在當下,男生會比較活潑,女生就要演得一副那種……就是比較嬌羞,有點歹勢、不好意思第一次碰到小手這樣。」她表示,由於以前自己在女校「大喇喇的」,隱隱擔心若在大學男同學面前也這樣,會不會讓男生、還有其他女生覺得不舒服?的確有點不知怎麼拿捏分寸。

攝影 / 郝惠拍

儘管青年事務局投入資源不分性別,顏蔚慈也觀察到大部分創業者的性別還是男性。然而她認為「這件事情不能單就創業跟就業者的性別差異來講,而是社會的結構。當爭取一樣的位置,女性可能要考量先生、小孩,婆家……想想這麼主動積極外界會怎樣定義自己。」她認為這樣的額外負擔,得長期一步步從社會、從教育改變,沒辦法一下就變得像北歐國家。不過她也樂觀地說,由於技術變革,創業門檻變低、做事方式也不同。「以前跑業務,一定要去跟人家喝酒,一定要怎樣怎樣,但現在消費型態改變,有很多商業模式興起,我覺得現在女性創業更具競爭力,也有自己的優勢。」她說道。

青年事務局是桃園市長鄭文燦在六都中首創的新單位。顏蔚慈直言一開始很多人覺得成立青年局是為了選票,但她表示絕非如此,而是要培育與展現桃園的「多元價值」。從校外的多元教育、公務事務的多元討論、企業的多元使命 (如重視良善影響勝過股東盈利的社會企業),再到桃園的多元族群與文化。不止青年局,整個桃園市府都在為了彰顯多元價值而努力。

她以桃園市府一級機關 32 局處為例,除了她自己以外,還有社會局、體育局、文化局、法務局、研考會、人事處共七位首長為女性,而且都很年輕。「市議會開會,坐在我隔壁的體育局莊佳佳局長才剛滿 31 歲,她之前是跆拳道國手。」她為目前的市府團隊自豪,但也說其實以前沒有意識到桃園跟其他縣市的差異:「我從來無法想像會有市長對女生說那麼冒犯的言語,原來有人是這樣在做政治人物的。我很慶幸我們團隊不是。」

因應疫情迅速轉型 服務青年不中斷

如今因疫情影響,青年事務局舉辦的許多活動、競賽、課程都受影響。對此,顏蔚慈迅速將活動轉為線上,改變過去一定要大堆頭拍照講話的慣習。比賽則限制人流,一組一組分開進行,並透過實況直播,讓沒有辦法到現場的同學一樣可以看到比賽跟活動。

那志工服務也能改線上嗎?「我們將在六月份公開線上志工的方法,七月執行。我們找了很多志工老師討論,他們很贊成,例如我們計畫辦動保志工營隊,學生可以上網閱讀流浪狗議題的文章,撰寫心得、做社群倡議與行銷。作法跟過去不同,但重點都是為了激發同學對公共事務的熱情。」她表示時代本來就在變,而青年事務局服務青年,較無其他公務機關的包袱,是她們在這波疫情下應變速度比較快的原因。

除了青年活動型態得變。當公司因疫情裁員、減薪、停招,青年的謀職、就業、創業也受到巨大衝擊。顏蔚慈認為如果對創業方向還不確定、沒有把握,建議青年朋友先去業界走一輪,更知道業界的痛點在哪裏。「每個公司都有各自的困難,業績沒辦法突破,你可能可以從中找到創業契機。」不過她擔任局長的這兩年來,也看到很多學生在校期間就展現了創業的企圖心,演練過、知道該做什麼。因此她也表示:如果覺得自己準備好了,那麼創業沒什麼不好,「青年局這邊當然提供很多資源!」

像是哪些資源呢?「就如同我當初從智庫轉到從事政治工作,是因為透過在智庫當助理時那段時間才知道政治圈原來長什麼樣。我覺得對很多學生來講,青年局也是讓你開啟不同視野的地方,我們有職場體驗、實習媒合。你可以通過很多課程活動,跟正在創業、任職各種公司的業師互相交流。」

而如果你真的有創業需求,青年事務局目前有三個基地(青創指揮部、安東青創基地、新明青創基地),可以提供你第一年的辦公空間,加上業師輔導,手把手帶你走過創業第一里路。「你在青年事務局的基地創業,會比你在家裡自己創業,遇到更多意想不到的人,可能就是生命當中的貴人。」顏蔚慈說。

「人生可以學的東西太多了。去一趟國外,就覺得自己英文要進步。或現在 AI 數位轉型等等……學習是無止盡的,真的碰到才發現學的太少了;但這也不影響我們繼續成長,因為這件事情 (學習)會持續到我死的那天。」她說得很輕鬆,但很堅定,骨子裡顯然還是當年那個堅持帶領班級跟社團求勝,絲毫不退讓的學生。

但是局長,還是要勸勸妳:羅馬競技生死鬥就讓年輕同學去爭吧!可別自己上場還拿冠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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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學財經,用數字替產業做健康檢查──專訪高雄市青年局局長林鼎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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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上『青年』,就懂青年嗎?當過青年,就能幫青年嗎?你說啊!你說~~~啊~~~~

好吧,那我就說囉!

此刻又逢選系求職時期,說起來簡單,卻關乎未來好多年的人生。為此,泛科今年的職涯專題,特別找來中央跟地方政府中「負責」青年發展的單位,請首長們說說他們憑什麼負責、要怎麼負責 XD,自己的青年時期又是怎麼一回事!

高雄市青年局局長林鼎超。攝影 / Amedee Photography

第一站,我們來到高雄市,這個目前「備受關注」的直轄市政府,有個去年 10 月 1 號才誕生的超新單位:青年局。讓我們直搗青年局長林鼎超的辦公室,聽聽這位首任高雄市青年局局長到底要怎麼挺青年(被青年玩)吧!

誰沒年輕過?不過我的青春有一點點刺激

「我還記得小時候班上有好幾個同學想當總統、市長。對我來說太遙遠了。」林鼎超說,相較於同學,自己小時候的夢想是當「機師」。出生在台灣經濟成長快速的七零年代,林鼎超小時候就常跟爸媽一起搭飛機出國,除了覺得可以飛來飛去到處玩,也蠻有挑戰性,但又沒有「當市長」、「當總統」這些志願那麼困難。

當然,林鼎超沒有成為機師。他表示「以前對機師的體檢比較嚴格,機師不能戴眼鏡,也不接受視力矯正過的。而且後來念書時,我發現自己的自然科學真的很差,我想還是搭飛機就好了,不用自己開。」

攝影 / Amedee Photography

不過「飛來飛去到處跑」的夢想,他沒有錯過。國二時就到新加坡唸書的他,唸完高中後又去美國波士頓念大學,但卻差點被那裡的「冰之呼吸」給擊潰。

第一種冰,是真實的冰:「我大一讀了一學期回臺灣,把車停在路邊,結果隔了一個月回去,車子不見了。」林鼎超找了半天,在路邊發現一座雪丘,原來車子已經被埋住,讓他逼不得已買支鑿子從早上九點挖到晚上,才把車挖出來。

第二種冰,是歧視的冰:同樣是大一時,林鼎超當時的室友來自美東維吉尼亞,長得高大,觀念傳統,沒跟華人往來過,言行裡對林鼎超充滿歧視。例如「那時候我播周杰倫的音樂,他就會說那是怪異的音樂,要我關掉。」他說。

舊金山大學的校園一隅。圖/wikimedia

即使如此,他還是撐了兩年才決定搬到人種多元、文化開放的舊金山讀大學。不過他認為,正因為經歷過美國東岸,才更能了解這個國家。要是一開始就到西岸唸書,就感覺不出這種差異。

在舊金山大學他沒閒下來,而是跨越重重門檻,擠進以在地美國學生為主的「兄弟會」(Fraternities)。他想入會有幾個原因,第一是看上兄弟會能帶來的學長人脈,之後在很多領域都能夠幫上忙,再者,要入會是有門檻的,成績低於 B+ 就會被踢掉,透過這些機制創造極高的向心力,也讓他覺得加入是很尊榮的事情。

當時他是兄弟會中唯一的華人,在 6 個月觀察期內,接受各種試煉,例如曾被帶到五樓的屋頂邊緣,綁著手被踹下去(P編:大驚)。雖然下面有氣墊床,但他在轉述這段經歷時還是有點毛!另外也曾半夜被帶到高爾夫球場,得把學長丟進草叢的實習徽章找回來,而這花了他四個小時。

「其實我從來沒對外講過這些事情,因為大家都只問我青年局做什麼(笑)。」

不把握機會,就沒有機會

同樣的,外界以為他求學工作在財經領域都一帆風順,但他曾在深圳的工廠工作過半年。

「當時深圳那邊有很多皮件工廠,產品原本透過經銷商賣到海外,成本不用 2 塊美金的手機套,到了美國賣 20 塊美金!」當時的他發現有利可圖,立刻決定待在東莞,從皮件製造、產線規劃、報價、買皮料…..全部都學。

那時 iPhone 等智慧型手機還沒橫空出世,手機造型千變萬化,新手機在中國還沒上市,他就去香港買,然後馬上開模做套子或是矽膠模。

林鼎超認為,只要是好的商機就要想辦法抓住,但自己也絕非被錢迷昏之人。他說:「那時候我們其實沒有投入很多資金,主要是賺銷售獎金,想辦法把風險降到最低,唯一投資的是自己的時間,並把自己的手指觸覺變成專業,一摸皮料就知道是什麼材質。」

攝影 / Amedee Photography

「真的很少人知道我曾經在工廠待過半年,對我來說是很有趣的經驗。機會來了,就把握機會。」他很輕鬆地說:「其實我做任何事情都不會後悔。出國唸書、去中國大陸住半年、去銀行上班、後來去創投,現在來到高雄,我從來不後悔。我覺得,決定一旦做了就做了,不要後悔,如果你發現你的決定是不好的,應該想辦法去修正現況,而不是花時間後悔。」

林鼎超自謙不是讀書的料,在新加坡讀高中時,對科學、文學、歷史都沒興趣,但因為學制跟台灣不同,所以他不用苦背補習,而是專注於有興趣的數學、創意、行銷、投資等科目,確認自己要往財經發展。

「台灣的教育是叫大家去作相同的事。其實如果可以,真的要去了解自己想要什麼、喜歡什麼,不要用社會的期望、家裡的期待或分數到那邊去選擇志願科系。」林鼎超舉例說,自己有個朋友從名校資工系畢業,但現在卻在當日文翻譯,日文靠打電動自學,跟在大學學的完全沒有關係,其實很可惜。

他相信很多台灣學生都有類似經歷,為了先符合社會或家裡期待,拿到學位後才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的故事,層出不窮。為此,他很感謝父母給了他自由選擇的空間。

原來我是最大的風險?在當頭棒喝之後

對林鼎超來說,2009 年進商業銀行工作是一個重要轉捩點,但他說自己是同一批進公司的人裡,薪水最低的。同梯之中學歷更高、工作經驗更豐富、來自名校的,薪水自然會更高,這些都沒有的他,卻是同梯裡第一個外派到香港這個重點城市的。

林鼎超表示:「外派需要一點門檻,而香港算是很熱門的點。一年大概賺 350 億,一家香港分行就可以替這家商業銀行貢獻十分之一的獲利。我一直想去了解為什麼。」

他解釋,銀行主要賺三種錢:利率、費率、匯率。他任職的公司最喜歡賺費率,也就是手續費,因為風險最低。他認為這也是為何這家銀行的網銀實力堅強,因為在跨國交易的時候客戶覺得好用,才能賺進更多手續費,而且賺得安全又穩定。「可是你的量要夠大,要讓台商覺得好用,唯一的麻煩點就是要跟著台商到處跑。」

接下來的故事跟《半澤直樹》很像。外派到香港後,負責東莞台商的他每個月要去看廠三、四次,經由前輩指導跟經驗累積,一步步了解如何從財務報表外的許多細節,判斷公司運營的狀況是好還壞。然而經驗的累積並不容易,他分享一件令他印象深刻的事,是他當徵信員時做的第一份報告。「我剛報告完,公司的審查人跟我說:『這家公司最大的風險就是你。因為你報告得太爛。』」

林鼎超回憶起當下,很直率地分享了這難堪的經驗,原來公司派給新手的都是比較輕鬆的案子,也就是說這家公司其實條件很好,卻因為他報告時沒有信心、不夠熟悉,而讓審查部門的同事對公司失去興趣。

「在那個當下我才發現,原來徵信員這麼重要,那是一筆 10 億的貸款啊!如果徵信員沒有讓審查認識、了解那間公司,那 10 億就沒啦!所以我一直到現在都記得這件事情跟審查告訴我的話。」當下儘管難堪,回頭看來他認為卻是苦口良藥,也很感謝當年公司對新人的栽培。

他表示很多事情在學校學不到,像是產業的特性跟變化,這也是為何當時他有許多同事其實是上市櫃公司客戶的子女。「他們認為,讓子女進來,可以學習如何貸款,了解銀行用什麼角度作 Annual Review。」

學財經就是從數字上去瞭解一個產業的好與壞,不過他也說「以前讀書時,我看三大表(損益表、資產負債表、現金流量表),是為了應付考試,出社會才真正知道這三張表的意義,可以從細節裡面找出魔鬼,從數字掌握這間公司的狀況,就像是在看公司的健康檢查結果一樣。」

他直言如果用一般商業銀行的邏輯承接青年貸款,其實大部分沒有辦法符合銀行的核貸角度。「但因為我們是政策性貸款,由青年局為創業者做擔保,我們會用不一樣的標準去問申請人,讓他們知道自己缺乏什麼」,而這樣久而久之,他說連青年局同仁對每間公司、每個產業的敏感度都增加了,就像當初在銀行上班的他一樣。

林鼎超認為,申請青創貸款的公司其實都很小,如果可以從細節(例如公司團隊有無向心力等)看出端倪,青年局還是願意貸款。也因此一家青創能不能貸款成功,「就看你們能看的多深,等送到審查會,我們問你的時候,你能不能把故事說好。你們比我更重要,你們才是說故事的人。」他曾對同仁這麼說。

疫情下創業突圍,更要抱團取暖

「高雄市政府很少被這樣子高度關注,所以一旦我們出狀況也會被加倍放大,可是如果我們做得好,也是加倍被放大」林鼎超對於動輒得咎的局面抱持樂觀態度,把多出來的曝光量,當成機會。

林鼎超以自己的經驗為例,希望跟青年朋友說:「犯錯沒關係,但不要一犯再犯。有問題一定要想辦法解決,如果自己沒辦法解決,就要找人幫忙解決,而不是放著不管。」

他表示自己從銀行到創投、創辦兩岸暨跨境創新創業交流協會(CIEA),一路上交了很多好朋友。「後來我來這邊當青年局長,拉了很多台北的資源下來,也是因為朋友的關係」,對他來說,自己做不到的事情肯定很多,但永遠可以找其他人來幫忙,也可避免陷入盲點、無法突破的問題。

眼觀高雄及其青年局的未來,林鼎超持樂觀的態度。攝影 / Amedee Photography

對於高雄跟青年局的未來,他審慎樂觀,認為青年局雖然是新單位、沒有包袱,但也隨時都處在被檢討的位置,畢竟業務與其他局處有所重疊,若不能加速做出成績,也不一定會一直存在。

那麼,什麼才是青年局為了協助青年創業,一定要做好的核心工作呢?

比起貸款,林鼎超認為輔導更重要。

「我一直都跟大家分享一個觀念,就是給資金並不是首要的事情。」林鼎超坦言他以自己對銀行的熟悉度去爭取到高雄青創貸款的優惠條件和利率,確實花了一些功夫,但是青創貸款其他縣市也有。「我們高雄的目前的利率和利息補貼條件,其實在六都也只是排第二。」他認為不值得說嘴,而且不管是政府投資或是貸款,最終創業者還是要還錢,所以他覺得輔導還是最重要。

他觀察過往高雄市的創業輔導,侷限在學校的育成中心,但其實該讓青年創業者與產業界有更多交流,尤其像高雄許多熱情的中小企業主其實很願意幫忙年輕人。

因此林鼎超上任之後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成立「青年創業推動聯盟」,把所有學校育成中心的資源跟民間產業協會的力量凝聚。他表示這麼做有三個目的,第一是案源分享,第二是訊息分享,然後最重要的,是青年局在推動任何政策前,能先找他們討論,讓政策有民意基礎,最起碼不要浪費時間推出沒有人要用的東西。

高市青年局也成立了一個導師顧問團,共有 70 位產業界菁英。以高雄的中小企業為主,希望通過眾多老闆的經驗以及他們的通路,去幫高雄青創團隊的服務或產品找到銷售渠道。

另外,高市青年局也跟高雄五所具有區域產業特性之大專院校育成中心──包括義守大學、高雄大學、高雄餐旅大學、高雄科技大學、高雄醫學大學等 5 所大學──以衛星體系概念創立「創業O’Star」網絡,協助提供青年客製化創業輔導服務,希望青年創業者在申請貸款或是找投資跟補助前,可以先去跟各擅勝場的學校談一談,到底你的產品、創業規劃適不適合,或是你適不適合創業。

那此時此刻,在疫情衝擊之下,原本想創業的青年該繼續衝嗎?林鼎超說,其實有一些申請青創貸款跟創業補助的案件,已經因為疫情撤案了。

「在疫情之下有很多產業受到影響,但也有一些線上平台銷售業績非常好,特別像 UberEat,foodpanda之類。我是覺得,其實創業的朋友目前可以先看看先等等,觀察要怎麼做才是好的。如果已經創業了,然後真的很不巧碰到這次疫情,也可以思考一下如何發揮一加一大於二的綜效,例如可以跟其他不同產業的公司去做一些跨業合作,去節約一些成本跟資源。」

林鼎超認為,如果還沒創業,其實可以趁這個時機多認識一些人,或是思考不一樣的創業可能,透過這樣的契機做出改變。例如她知道很多平常難得在台灣見到的企業家,因為疫情都長時間待在台灣,有較多時間可以接受拜會;另外像是他認識的潮牌服飾 Stage,則把實體店面收了,全部改成線上,趁這個機會完成數位轉型。

此外,青年局持續舉辦的「青創之夜」,先前因疫情停辦一次,但接下來則會復辦,很適合創業中跟想創業的朋友先來參加;林鼎超認為若非疫情,平常不會有這樣的空白可以好好 networking,所以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呢?

最後,他跟我們分享,其實採訪當下,他的太太正在學美甲,因為她的夢想就是要開一間美甲店,而他全力支持。

「有夢想就去追吧!青年局的同仁都知道,我每周不會超過兩場應酬,因為我有三天要回家顧小孩。我覺得照顧小孩不應該完全交給女性,丟給我太太自己去做。我覺得大家都有自己的夢想,都應該很公平的去追求。」

局長,這樣我會有點想創業啊。(啊,我已經創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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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學物質要從源頭管理,但根本不用管理的化學物質不是更源頭嗎?──深訪化學局局長謝燕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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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學」,這個始自鍊金術,後成為科學領域之核心,由無數偉大科學家奠基的豐厚知識世界,意圖解釋跟發明所有物質與能量間的相互關係,多年來卻莫名其妙被貶為帶有污辱意味的形容詞。

就不提那些已經被批評到翻過來的「恨化學」、「不含化學成分」的莫名其妙廣告詞,在日常生活中,三不五時就會聽人以擔心跟質疑的語氣說出「那東西是化學做的嗎?」「我不喜歡化學調出來的。」「化學的不好啦!」等話語,甚至就出自不注意的自己口中。(我道歉)

也因此,當我知道政府新成立了「化學局」,我當下反應是:這個局會很累。

公部門 X 科學傳播專題的第四站,我們就來到化學局。這個全名為「行政院環境保護署毒物及化學物質局」的單位,並不座落於我們前陣子去過的環保署大樓裡,而是位在大安區大安路二段巷子裡,一棟看似公寓民宅的建築中;若是路過,絕對想不到有個政府單位在裡頭。

化學局局長謝燕儒。攝影/劉志恒

高大的謝燕儒局長熱情地跟我們打招呼,他皮膚曬得黝黑,短袖藍色襯衫外配有著環保署標誌的背心。我自我介紹完,開門見山就提問:大家那麼討厭化學,化學局該怎麼辦?

就愛(溝通)你 3000 次

「我個人覺得民眾是願意相信政府的,但要用專業讓他們相信。」謝燕儒樂觀地說,以這次的疫情為例,疾管署或指揮中心有很多醫療、公衛等專家對民眾說明,對於不正確的資訊也迅速以專業解釋釐清,民眾是清楚的、是相信的。

話說回來,他也不希望等到事情發生了,大家才認識化學局。化學局誕生自蔡英文總統第一任競選時提出的「食安五環」政見中,第一環的「源頭控管」,於 105 年底成立、106 年開始運作。後來前任行政院長林全給了化學局兩大指示:

除了做好化學物質的源頭控管,更要負責化學物質災害的預防整備。

事實上,在 102 年經濟部跟衛福部等單位就已經收集了「全世界曾經發生過食安問題的化學物質」,約有 57 種,大部分都發生在亞洲、而其中大部分又都發生在中國,臺灣很容易受影響,三聚氰胺就是一個例子。這 57 種中,化學局成立前已有 11 種被列管。

謝燕儒表示,接下局長一職後,檢討了歷來的食安事件,發現共通點是「溝通工作」不足。首先在業者這端,雖然有蓄意而為的,但許多是誤用、不小心,或以為傳承祖傳秘方就可用;在民眾端,也往往受外觀跟口味吸引,而沒在意其他細節。

既然要從源頭控管,就得從賣家的化工原料行開始。但過往環保署並沒有跟化工原料商家溝通的經驗,謝燕儒便從公會開始拜訪起。他表示公會的理事長們對業界有影響力,也願意配合政府。化學局便把「四要管理的資訊製作成大墊板,打算發送給化工材料行放在店面,比起口頭宣導或傳單更有效果,起碼不容易被丟掉。

不過溝通兩個字說起來簡單,做起來並沒那麼順利。謝燕儒表示,他們展開全面輔導訪查,結合地方環保局與化學局,發展一套紅黃綠燈的燈號與勾選表評分機制,從與老闆對談跟資料中,替每一家標上燈號。綠燈是沒問題、黃燈要特別注意、紅燈要特別處理。

前述 57 種化學物質中,針對 11 種已經公告列管的進行稽查。還沒公告的就跟業者說,政府將要公告。他說,「我們設定每年要去 3000 家。第一年嘗試,第二年再去。黃紅燈的會優先再訪,總之都得不斷重訪。發現紅燈變少、綠燈變多。這都靠溝通。」

源頭管理三支箭

謝燕儒說,化學局設有毒化物諮詢委員會,其任務是討論諮詢,從風險、毒理、健康等角度評定是否要將一種物質列為毒化物,前面提到 57 種中,尚未被公告列管有 46 種,因此化學局陸續在 106、107 年又公告了 27 種為「第四類毒化物」。

列管後,製造、輸入、販賣都要申請許可。

舉例來說,一種化學物質被公告列管後,販賣標示就要寫上禁止使用於食品及飼料,雖然之前業者會自主管制,但公告後就有法律要求。比較困擾的是,其實有些物質和食品添加物同品項,例如檸檬酸、小蘇打,只是沒有取得食品添加劑證號,但主成分其實一樣,但若同樣的東西可以用在食品添加物,卻被公告列為毒化物,在邏輯上很矛盾,民眾也會覺得怪怪的。

因此化學局推動修法,把《毒性化學物質管理法》,修正為《毒性及關注化學物質管理法。加了兩個字「關注」,擴大管理範圍,但也避免把所有物質都冠上毒化物的頭銜。這個法條文去年通過,今年初 1/16 生效,謝燕儒表示等疫情緩和,就會展開與外界溝通,陸續公告剩下幾種。

化工原料與食品添加物放置,應該分區並標示清楚。攝影/劉志恒

「輔導訪查,根據毒管法新增公告,修改法條擴大列管,這是我們的三支箭。」但每一箭射出去之前、之中跟之後,都有無數溝通工作,包括對廠商跟民眾,謝燕儒舉「玫瑰紅 B」被公告列為第四類毒化物,不能使用於食品之後,有一些老店跟消費者就納悶,「紅番仔米」用來做粿,以前用得好好的,怎麼現在就不能使用了呢?

謝燕儒坦承新增公告的確造成兩種反應,一種是消費者覺得買不到習慣用的,買合法的做起來又不漂亮,覺得不滿;另一種是質疑如果這種東西現在要管那麼嚴,那以前沒在管是怎麼回事?因此他認為「分眾」風險溝通便是關鍵。

粉絲專頁《生活中的化學物質》得到很好的迴響,已經集結成兩本書。攝影/劉志恒

他表示,目前實體管道透過與社區合作,例如補助社區辦理食安課程等活動,跟地方環保局一起告訴大家:隨著更新的科學證據出現,一些物質需要加強管理。網路這邊則透過自建媒體《生活中的化學物質》粉絲頁來宣傳,目前迴響很好,已經集結成兩本書,接下來還要加值運用,例如請局內同仁拿去廣播電台受訪分享、跟國語日報合作找插畫家來改編連載,創造故事跟角色。「風險溝通的素材我們要持續的做,累積材料、增加通路,另外接受廣播電台訪問等聲音素材,轉變為錄影影像可以再推出。」

正如亞里斯多德數千年前就歸納出來的溝通三要素──人格、情感、邏輯。謝燕儒認為就算民眾願意相信政府,也要讓訊息值得相信,讓專業的人講正確的話,對錯誤資訊快速反應,「政府有一個 222 原則: 2 個小時內提出、200 個字內容、2 張圖表。」

謝燕儒提到現在整個行政團隊之所以反應很快,是因為團隊會想好民眾大概會有哪些問題,同時機關裡有人扮演批評者,幫忙找盲點。「例如張署長常常扮演(批評者),幫我們找出問題。但老實講行政部門的人員固然很努力,但還是有限,需要外界力量來幫忙。」謝燕儒認為,政府習慣宣導用「我講你聽」方式,但民眾需要溝通跟互相理解。我聽他描述起這段關係,彷彿是猜不透情人心思的永恆難題。

把資料通通串起來

化學局的另一個任務,似乎就簡單明瞭了一些:防災!當工業廠區化學物質外洩或槽車翻覆的消息傳來,除了消防單位以外,化學局扮演重要角色。謝燕儒表示化學局這部分任務建立在以前環保署毒管處的預防整備,根據毒化物的分類、數量、儲存方式、運作過程等設定災害應變計畫書,並將資料放上毒化物管理系統。除了廠商要自主管理,化學局也要求廠商演練,有時還無預警測試,4000 多家業者組成 400 多組的聯防組織,然後再外掛消防單位跟環保署的環境事故專業技術小組

當一間工廠發生大火,消防單位可以立刻知道裡面有儲放哪些化學物質。這聽起來很理所當然的一步,跨得並不容易。之前消防單位透過消防檢查,獲得的資訊有限,不過在化學局統整超過 2500 萬筆、來自 48 個系統、9 個部會的資料,搭建起化學雲之後,如果工廠有申報購買資料,就能查詢到。現在消防單位通報,化學局就會運用化學雲資料和自己蒐集的資訊,把找得到的如化學物質種類、存放平面圖提供給消防單位。

謝燕儒接著指出,槽車翻覆事件跟工廠事件不同,馬路上隨時都可能發生,以前要通報了才知道。不過既然毒化物監控中心能監測運送毒化物槽車的即時位置,為何不讓消防單位也接上呢?他表示接上了之後,消防單位就能看到轄區內有哪些槽車在運送毒化物,不用等發生事情民眾通報才知道。「我們現在希望也跟交通部合作,一起把資料給消防單位。」

環境事故專業技術小組就像特種部隊,全臺灣以地區分目前共有八個小組。根據統計,每年化學局監控 400~500 件環境事故,需要出勤約 50 件,之中屬於毒化災的又更少。進一步分析,工廠火災最多、其次是槽車翻覆。火災事件也幾乎不是毒化物本身產生,而是火災之後受到波及。然而謝燕儒說:「比起緊急應變,我們更重視平常的輔導訪查,去看他們把化學品放在哪、路線怎麼走,若災害發生救災者要如何移動?先把將來救災的動線規劃好。」

借由愛環境資訊網,使用者能經由定位服務,得知所在地點的環境資訊。圖/截圖自愛環境資訊網

防災的重點還是溝通。謝燕儒認為民眾可能會擔心周遭的毒化災風險,所以他在社區知情權的概念基礎上將資料導入環保署的愛環境資訊網。這是我第一次聽說這個網站,打開之後看了也很驚訝,裡頭竟然結合了各個部會擁有的資料,例如氣象、空氣、並列出是否鄰近土石流潛勢區、環境設施如寺廟、加油站、掩埋場,是否有列管的污染源、附近方圓兩公里內公害陳情的類型比例等,網站做得蠻好的。謝燕儒說這是第一步,第二步是把各種化學物質若產生災害會造成當地的影響也列出來,考量包含風向、風速等風險。

「我們以六輕為例,遠遠聽到乓的一聲,發生什麼事了?要逃還是要躲?所以現在有細胞告警系統,假設六輕發生了狀況,在一定範圍內我們評估可能受影響的手機使用者,會先收到簡訊。地方有權限可以發布,整體計畫由化學局提報,所在地認為應該發就會發。」謝燕儒表示每個縣市每年都有一場演練,包含民眾如何疏散,但他覺得不太夠,不知道是他太憂慮還是我不夠憂慮。

我更好奇會不會「有人」擔心公布這些訊息造成恐慌,影響房價,來施壓?他說,一開始的確有關注,但該講的還是要講。事實上我還發現,在化學局的網站上,幾乎每一場化學事故,都被清楚紀錄成簡白的文章,供人檢閱,頗有「前事不忘,後事之師」的感覺,謝燕儒表示其實這些在化學局成立之前就開始做了。

107年全國毒化物事故應變案例研討會。圖/化學局

「我們對於前一年發生的毒化災案例都會詳實紀錄,每年邀請發生災害的單位開案例研討會,由事故業者他們自己報告。參加人數超過 400 人,整整一天到傍晚都沒有人提早走,每個案例都是他們未來可能的經驗,所以也想看別人怎麼做。我高興的是業者發生事故後自己願意來講,大家也提供意見來預防。我們也曾經一整年沒有比較重大的案例可以講,那麼就講國外的。」他略興奮地說。

業者得變強,環保署跟化學局自己也是。謝燕儒說:「我們署的同仁過去對於風險評估和風險分析的概念聚焦在技術與科學面,但在社會面,署長覺得要加強,便請化學局和環境保護人員訓練所合作,委託專業單位(現在是臺灣大學)設計課程,目前分別從科學面與社會面開兩門課,分成基礎班和主管班,每年四班,把過去發生的環保化災事件作為案例檢討,讓同仁把風險評估與風險溝通做得更好。將來會再把地方環保單位甚至其他部會納進來。」

綠色?還是化學?小孩子才做選擇,我全都要!

不過,聊到現在,化學局的工作好像都在補破網,雖然補的很用心,也都該趕快補,但有沒有哪些事是比較有未來性的呢?

嗯,的確有,那就是「綠色化學」!(仿哆拉A夢口吻)

等等,化學還有綠的?乍聽之下可能真的會誤會,不過這不是為了政治正確創造的新名詞,而是國際上已經推了超過 20 年的概念,是拯救地球未來的關鍵,也可以稱為「永續化學」。

關於化學局較具未來性的工作,謝燕儒局長說明綠色化學的益處。攝影/劉志恒

謝燕儒說,從前署長李應元開始,環保署就很重視綠色化學,張子敬署長接任後加辦內部研習營,鼓勵擴大推動綠色化學。「因為環保從末端處理很累,從源頭改變更好。」

然而在化學局成立之前,環保署的毒管處只有一、兩個科,光應付毒化災就沒力氣了,就算知道綠色化學重要,也沒辦法推。化學局成立後參考聯合國化學品管理策略方針的五大目標,才開始力推。「如果能做出根本不用管理的化學物質不是更源頭嗎?」謝燕儒研究美、英等國的做法,去年也請有綠色化學之父之稱的美國科學家 John Warner 來臺交流 。

綠色化學有 12 項原則,包含我們常聽到的減毒、預防、回收等,可拼成一個英文字 PRODUCTIVELY。謝燕儒表示,臺灣的化學化工產值名列全世界前 10,不管是製造或應用都很廣泛。但由於司法體系跟民情與英美等國不同,化學局希望以行政力量,例如法律規定、利益驅動、或銷售限制、要求繳交基金(編:毒物及化學物質管理基金)來提高成本等等,來引導業者自主地在製造跟輸入時,使用較低毒性或無毒性的物質。

「前年我去歐盟、瑞典、芬蘭等地的化學局參訪他們如何做循環經濟。在那裡使用特定化學物質需要登錄,登錄時會有許可期間,到期之前得提出替代作法,如去毒、減毒或者其他綠色替代方案,否則就失去許可、不能再用。在台灣我們是申請許可、時間到了就展延。」因此謝燕儒表示未來將參考歐洲國家的做法。他說去年化學局辦了第一屆的綠色化學應用和創新獎,業界參與度很高,他希望以這些走在前面、積極綠色轉型的企業為範例,透過他們來帶動整個產業朝綠色化學走。

沒有什麼改變可以跳過教育。雖然屬於環保署轄下,謝燕儒與教育部合作,推動從大專校院、中、小學到師資培育的綠色化學課綱設計,首先委託中原大學等學研單位試編課綱與教材,並提供經費鼓勵試教,嘗試融入中小學教材。除了本來就有的高中端競賽,去年也針對大學辦了第一屆綠色化學創意競賽

「我們也跟經濟部談,把經濟部的輔導獎勵措施跟我們的目標結合在一起,看能否提供租稅減免等。但的確是要很耐心地溝通。」他說,推廣綠色化學,需要一整個系統。看樣子化學局的科學傳播除了針對民眾、業者,面對政府內部,也不可或缺。

環團幫忙揪出問題,很棒;揪環團一起解決問題,更棒

等等,我還漏了一個,那就是「環團」。臺灣的環境運動風起雲湧,環團對政府的批評、抗議,阻擋了許多可能會讓臺灣人永遠後悔的開發、帶來很多正面的改變,但環團跟政府之間,難道就只有這種互動方式嗎?

透過政府機關、環保團體的合作,謝燕儒局長期待除草劑的濫用問題得以解決。攝影/劉志恒

謝燕儒分享了一個可能,是一段關於愛與除草劑的故事。除草劑,是化學物質沒錯,不過……這應該是農委會(例如我們前陣子才採訪過的防檢局)在管吧?

「農委會是用《農藥管理法》,裡頭講得很清楚,除草劑是農藥的一部分,只能農地農用,那非農地非農用能不能用?」等等,這邏輯好像有點燒腦,但他說這樣的案子層出不窮。像是在一般的空地、河川地、甚至公園,為了快速除草,有的鄉公所就會用除草劑,儘管快速方便,但後患很多,除了讓很多其他花花草草都死絕,更讓仰賴這些花草的小動物、昆蟲也中毒,進而影響整個生態系。荒野保護協會在十多年前就發現地方濫用除草劑,爾後持續呼籲禁用或少用除草劑,然而農地農用有人管,非農地非農用沒人管,他們只好請立委開記者會,控訴政府互踢皮球。

於是當時的行政院長賴清德在食安會報上裁示,農業部分由農委會做好源頭管理,非農業部分由環保署協助地方政府,建立制度。化學局便與農委會防檢局合作,而根據謝燕儒的親身經驗,民眾真的不知道不能隨便用除草劑。

「我家有一塊地,因為是堂兄弟八個共有,長了雜草被別人檢舉得去整理。堂哥說那請人來噴除草劑。」謝燕儒當時連忙說不行。他表示民眾普遍認為要除草就是噴除草劑,但不知道對土壤跟生態有長期的影響。因此化學局和防檢局分進合擊,到處宣導非農地不能使用除草劑,至少讓公家機關部門不再用。

接著化學局跟農委會、荒野保護協會一起訂定非農地環境雜草指引」,告訴大家要除草可以先整地、覆蓋、或人工除草。非逼不得已不用化學性防治。指引出來後交給地方政府,再給鄉鎮公所。而當地方經費跟人力不夠,化學局就委託荒野和在地社團協助宣導,進社區進行風險溝通。

「荒野協會全台灣有分會,他們可以告訴我們哪些非農地依舊使用除草劑,我們再行文給各縣市政府,環保和農業單位去稽查;稽查後我們補助團體再去做宣導,一次又一次。」謝燕儒說。

「最近我有事情跟堂哥聯絡,他說難怪最近水利會都用割草的不噴藥了,他也不能買除草劑了因為農民才能買。」謝燕儒對這樣的改變很高興,認為這證明化學局能結合社區、環團、跨部會一起合作……「不過,那你家那塊地怎麼辦?」我追問,心想難道局長就把鍋甩給堂哥,要他拿鐮刀自己割?

他笑著說:「我買了低噪音、無廢氣的電動割草機,隔幾個禮拜自己去割一次。那塊地一開始很亂,後來定期去割,附近鄰居都說讚,而且常常去清其實也比較輕鬆,不會被亂丟垃圾。」

這下我知道謝局長為什麼曬得那麼黑了。

#也想玩電動割草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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